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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1/2)

这人说话未免太傲!

墨家门人忍不住腹诽他,莫以期却也不遑多让:“名家子弟似乎也能捞到几个名额罢?”

墨家势力遍布大宋国境,却也并非处处高占一头。

在这郑国内,儒家便是诸派阀首,溱州莫名山上的成均学宫,亦是一代名儒王守仁所创,至今儒风甚胜,门下桃李无数。

名、墨两家,大抵实力无差,彼此颉颃,互有胜负。

然而小鬼打斗须要阎王定谳,二家实力究竟谁占上分,却要在儒家定评下方为公允。

这定谳之地,则大抵是成均学宫入阁大比了。

溱州境内八百大山,其中以莫名山为魁首。

不惟其山高峰险,激流水瀑,也因其成均学宫坐落于此。

常言道:郑国学宫三百座,半由成均半伏休。

说的便是郑国有名的三百多座学宫,大抵发轫于溱州的成均学宫和郑州的伏休学宫。

而学宫掌天下言论,又多门徒桃李,高则一国之君、一朝之臣学成于此,低则鬻酒屠夫、贩夫走卒受此浸染,影响著于四海,几无可匹者。

成均学宫每四年召选入阁门生,不限入阁前为何门何派,只问心地如何、禀赋优劣。

入阁大比则类似“过五关、闯六将”,文武灵气,但有特长便不会埋没。

各派入阁人数,倒成了地方门派实力强弱的表征。

兰明君是谦谦君子,出言狂傲也不过是骤遇英雄,聊做调侃,自不会多做口舌之争。

目下溱州邻近的怀州、徐州、江州等地行首尽数遣来门下精英弟子,以期入阁,想必墨门中人定也不在少数,从今日这突兀少年身上便可见一斑。

他还想试探,便问易行道:“敢问这位墨子姓甚名谁?”

易行赶忙侧身道:“晚辈初出茅庐,江湖无号。

‘墨子’之称愧不敢当。

晚辈易行。”

原来,“墨子”乃是他派称呼墨门中功高德劭之人,后来门派征伐不断,各派尊称尽数泯然,他派便以“墨子”称呼墨门子弟,实已不分少长,不过易行初出怀州,对此江湖事尚且不知罢了。

比如道门中人则称道子,农门中人则称农子,名家中人却也可称作名子了。

兰明君不以为意,道:“易小兄弟名辩之术既已如此高明,不知灵力修为如何?

是否已至方外之境?”

受伤之前,易行不过堪堪明鬼之境,方外之境却可望而不可及,何况如今修为尽废,再登明鬼已是无望,哪还能奢望方外呢?

叹了口气,易行道:“晚辈无境。”

哦?

兰明君大为惊诧,如此少年,心性极佳,墨家万不至于不悉心培养,怎会无境呢?

莫非他学的是无相神通?

眼看莫以期对他如此重视,兰明君是万万料想不到易行天池已废,灵力尽失的,只道他有心隐瞒或者当真有高人指点。

不过他还是捺下心底疑虑,再问就有失礼之嫌,便不再多嘴。

风从西面来。

西面有风,风后有人。

有一个挺枪直立的劲装少年人。

“哪个是易行?”这人环视众人,朗声问道。

“正是在下。”易行举步而前,却忽闻远角一声呼喊“易哥哥”!

随声而来的,便是一个兀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身后又紧随着一个家仆装扮的肃面中年。

易行先向肃面中年易安点了点头,便拉起奔跑过来的班媮的小手,责怪道:“今天不是不让你来了吗?

怎么又不听话?”

小姑娘一副不依的样子:“到了这里我才想到那个大坏人今天要来打易哥哥了,易哥哥,你还好么?

那个大坏人呢?”

易行朝那劲装少年努了努嘴,又低声商量似的跟班媮说道:“大坏人说不定更爱打小姑娘。

一见了你,人家便把我给忘了,专顾着打你呢!”

小姑娘凶凶地看着劲装少年,秘密似的说道:“那咱俩快跑,看人那样子,咱打不过呀!”

易行“嗤嗤”地笑,又不知说了什么坏话,把小姑娘也逗得“嗤嗤”笑。

这边方世成才刚帅帅地出场,却被人家兄妹俩给忘了,叫他怎能心甘。

倏地大喝一声,便挺枪来战易行。

行至半程,忽听易行道:“慢!”说着将班媮交给易安,紧了紧袖口,挺直了臂膀,沉声道:“打人别打脸!”

两厢间,易行扭起根“五郎八卦棍”便与方世成战在一处。

起初方世成来势凶猛,借着狂奔之势,倒能与易行战个平手。

他的钢枪开刃,经由兵家孙武子灵力锻造,已能收开石破金之效,对付一根寻常木棍,自然简单异常。

然而易行手中木棍,仿似泥鳅纠缠,钢枪再利,却也不能碰到人家丝毫。

方世成久经战阵,自是明白以势破稳,对方愈是灵活敏捷,就愈要大开大阖,以凶猛力道破其一端。

方世成以灵力加持,左手捏诀,口念“断魂枪”奥义,一把钢枪耀光闪闪,仿佛紫电临身。

见他将枪一转,反身蹬地,一把长枪便搠向易行心窝。

班媮惊呼“小心”,赶紧捂住了眼睛。

公孙龙嘴角仍是微微笑。

兰明君轻抚髭须,岿然不动。

莫以期怀抱双臂,唇泛冷笑。

一阵光华直冲天际,飞鸟惊鸣。

耀光散后,却只见方世成趴在地上,嘴角流出殷红血液。

而方世成置身之地,却是一个凹下去的大坑,易行持了半截木棍站在一旁,脸上还泛着最令媮儿小姑娘安心的阳光的笑。

方世成这一招实在太过凶猛。

一往无前的气势,有我无生的威猛,他刺过来时,易行仿佛看到了一轮耀眼的太阳。

他立时想了无数的复杂的招数,以期避开这一招。

可是没有。

避无可避。

他忽而想到了那次受伤,避无可避,他便以性命相拼。

然而事过之后,父亲却对此极为不满。

那么他这样做错了吗?

“不,我没错,阿爸。”易行擦去嘴角的血,“避无可避,只有行此险招。”

于是,亮光,巨坑,半截木棍,和方世成嘴角的血。

他似乎赢了。

他笃定方世成比自己更加惜命,所以他以命换命。

然而方世成没有刺客的蛮横,空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无必死的决心,所以他输了。

易行正准备酷酷地站在那儿,摆下让小姑娘尖叫的姿势,身体却突然失去支持,倒了下去。

莫以期的身边多了个陌生人。

陌生人跟莫以期说了几句话,然后莫以期望向易行的目光就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接着他做了一件事。

他将手上的星形符文给擦掉了,尔后易行掌中的星形符文也就逐渐消失了。

符文每消失一点,易行的体力便下降一分。

“莫叔,为……什么?”易行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莫以期,声音却没办法发出来。

他实在没有一丝力气了。

以一身外家功夫便想击败号称“小霸王”的方外境强者方世成,实在是异想天开。

然而有墨家的支持,借他一身灵力修为却是办得到的。

星形符文便是墨家法门中的“斗转星移”,与修炼之借天地之灵不同,这种法门借的是施术者的灵力。

莫以期正是以此法方能保证易行在斗法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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