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这牢房里待久了，就连每个人的心跳声她都能清楚地听到了。

这脚步声很耳熟，苏知羽从前没有注意过，但他一来她知道了。

裴东琅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牢房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苏知羽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片刻，然后缓缓撇过脸去。

牢房的门被打开，他走了进来。

这里全都是他的人，他的行踪不会有人敢透露出去。

饶是如此，他还是两个月后才来看她。

她最初带着一丝小小的希冀，但两个月的等待让她心灰意冷。

苏知羽想起李碧华的一句话——什么较多与，冬天的扇子夏天的棉袄和我心冷后你的回头。

裴东琅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轻轻捉住她的手。

苏知羽由着他拉着手，没有委屈也没有欣喜，心情无比地平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对彼此太过了解，彼此想的什么也都清楚。

但这样的默契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讽刺。

“你瘦了。”良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她想起从前他还对她说，不准再胖了。

她还嚎叫着说臣妾做不到啊。

但现在，她却没有话可以回应。

“你在恨我？”裴东琅忽然问道。

苏知羽想笑，却连笑的力气也没有，她缓缓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

只是后来你对我太好，让我有了奢望，有了不该有的祈盼。

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后有些伤心罢了。”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信你。

你对我好的时候是真的对我好，爱我的时候也是真的爱我。

想和我一起一辈子时也无半点虚假的成分。

可惜你做不到。

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和你总是没办法永远走下去的。”

苏知羽的声音变得淡淡的，没有起伏。

但裴东琅其实更想听她踩在桌子上，女汉子似的一口一个‘老娘’的语气。

裴东琅握着苏知羽的手紧了紧，“你不信我！

否则也不会求父皇赐婚给水青琼。”

“你知道的，我其实恨不得水青琼去死。

可是不可以，水家的权势会是你登上帝位的最大的助力。

而我除了帮你想写法子外，其他什么也帮不了你。

所以皇上的赐婚其实是对你的倚重。”

“所以你宁愿自己不开心，也要做出那样的事情？”裴东琅轻轻叹了口气，“可你又可曾想过，你这么做我又是否会开心？”

“一时的痛苦换来一个好的结局。

有一天你登上帝位，你会发现我这一点小小的牺牲微不足道。”裴东琅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说一般。

“因为万里江山，你要舍弃掉的不止是这一点点。

而我做不到母仪天下，做不到看别的女人分享你，也做不到给你提供强大的后盾。

我只能给你对你最好的，现在我做不到了。”苏知羽抬眼看着裴东琅，“六个月后我会死去，我只求你好好对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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