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列听完方神父的话语之后似乎变得极其愤怒，怒声质问着方这位光明神的大主教所做之事到底能否被称为正义。

「你们所做的选择就是错误的，你们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通过深渊之门组织散播出去，能在我们王城弄出那么多事的你们不会做不到这些的。」

「而你们却只选择了开战，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选择，但让我猜，是为了你们那所谓的塞温坦的尊严？」

「我不懂，但我觉得这绝对不是正确之举，你们为了荣耀而战，但那些塞温坦的平民呢，他们所遭受的苦难只是因为被你们卷入其中罢了，他们的苦痛又由谁来承担，这是他们同意的吗？」

「早日结束这场战争，绝对是正确的。」

方神父没有被那似乎有理有据的厉声质问驳倒，目标明确，意志坚定，这是他长久不曾迷茫的保障。

「但你所做之事就没有任何私心吗，就是为了你所谓的正义？」沉默了几秒，罗德问出了他的问题。

「不，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但借用我一位朋友所说之话的前半句，我心我行澄如明镜，我确实偏向阿莱斯特勒，毕竟那是我生活的王国，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难道参杂了私心的正义还算得上正义吗？

！」良久没有说话的加列再次怒吼。

「我只是借用正义这个词讲了自己心中的信念罢了，我所行之事，皆为我心中正确之事，我无意于和你们讨论何为正义，但我坚信我所做之事绝对是正确之事。」

方神父淡然地说着，嘴角突然微微弯起。

「更何况，光明之神老人家可没那么迂腐，他从来没说过祂的信徒不能有私心啊。」

「……」

「……」

方神父最后的话语让两位传奇骑士都陷入了沉默，倒也是，光明神教就是这么个奇怪的神教。

他们总是做着「正义」的善事，但他们几乎从来不标榜自己为正义，他们只是以无比坚定的信念，贯彻着自己心中的正确之事。

「您是一位值得我们尊敬的对手，所以我们也不想再利用您的正义，我们也认为王的做法有所错误，王国的子民们遭受的苦难我们也看在眼中，只是我们无法说服自己去违背王的选择，这是我们塞温坦的传统。」

罗德缓缓开口，戾气和刻意做出的愤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敬。

「也许您是正确的吧，接来还请神父全力出手，不要留手了，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也是拖住您，塞温坦和阿莱斯特勒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还希望您能明白。」

加列同样褪

去了暴怒和疯狂的伪装，冷静地说出来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方神父微微愣了下，然后点头，周身的圣光猛然炽烈起来，短暂的停歇，三股强大的力量在这处空间之中疯狂地碰撞起来。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王都，塞温坦人到底为了这场战争都付出了什么啊，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凯文跟随着阿莱斯特勒大军踏入了塞温坦被攻破的王都之内，与军队一起向着王城内部不断行进的途中，凯文也见识到了这片塞温坦的王都衰败的模样。

名为萧条的气息久久地弥散在这片城市之上，凯文很能确定，这种气息不是因为阿莱斯特勒军队破城而产生的。

充满裂痕的地面，颓圮的建筑，这些绝对是经年累月之下才能积累下来的东西，这座城市在很早前就开始衰败下去了，也许，就是和阿莱斯特勒开战后没多久。

「真糟糕啊，战争果然什么好的东西都不会带来的，无论是对谁。」

喃喃自语着的凯文看着在压进的阿莱斯特勒军队面前，或是绝望哭喊着奔逃，或是不顾一切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冲上前来，然后被阿莱斯特勒的军队碾碎的塞温坦平民，无奈地转过了头颅。

绝望的气息化为阴云笼罩在这片城市的上空，遮蔽了其他所有情绪的色彩，阴沉，灰败，缄默。

凯文居然觉得有些窒息，这座城市被无言的绝望所充斥，就好像，夜之锋刃的边境疗养院中的那样，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正常，但内里，早已干枯腐败。

摇了摇头，把这些有的没得给甩了出去，凯文开始思考另外的一些东西。

「奇怪了，塞温坦对神明信仰的利用按照加西亚先生的说法应该比我们优秀很多才对啊，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们信仰的神明也很多的啊，怎么一直没看到他们使用神术呢。」

凯文皱眉思索着，这场战争塞温坦表现地蛮奇怪的，虽然竭力抵抗，给阿莱斯特勒造成了不少损失，两名传奇也差点打崩阿莱斯特勒的军队，但是他们的那些神术力量似乎一直都没有用出来，这点就挺奇怪的。

「凯文队长！

很奇怪，王宫里面没人，或者说没有活人，那些王宫大臣之类的都自杀了，哦，对，我们没看见国王，可能逃跑了！」

来自队伍成员的话语打断了凯文的思绪，他抬起头，不知不觉军队已经压到了塞温坦的王宫之前，并且侵入了进去。

「是吗，再调查一下吧，其实用不着管国王，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戮，确认塞温坦没有威胁就可以撤军了，别的以后再管就行。」

没特别在意队伍成员话语中塞温坦王宫的情况，凯文依然清晰地知晓他们这一战究竟为何。

「明白！」前来报吿的士兵行了个军礼，随后继续前去进行调查。

「嗯，有必要自杀么，这也没什么意义吧。」凯文自语，他不认为自杀是个什么好的做法，不过他也没兴趣管别人怎么做。

一些声响突然吸引了凯文的注意力，他听见路边不断有着喃喃的人声传来，转头看去，一个塞温坦的平民抱着脑袋在那里念叨着什么东西，身躯不断地颤抖着。

感到些许奇怪，凯文带着疑惑走了过去，他想知道这个塞温坦平民在念叨什么东西。

「…之神，黑夜女士尤妮丝，生命之源厄尔芬，无限贪婪凯普，永恒绝望西德尼，我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遗忘了这么多神明的名字啊，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如果我早点想起来，有着他们的力量，塞温坦这么会被攻破啊…啊」

「什么？

！」

凯文猛然一惊，这个平民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有些骇人了，那些神明，被遗忘了，等等，黑夜女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还有机会我感受到了，祂们本为一体啊，祂们本来就应该是一起的，我，我，我想起来了，伟大的我主，恐惧主宰，亥伯修斯，请你降临吧，我们的王会是您行于地上的容器，地上之神国，还请给予我一处容身之所。」

凯文瞳孔骤缩，这个平民的话语越发的不对劲起来，他到底在讲些什么，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发生，必须阻止他！

毫不犹豫向着那边猛冲而去，但是刚到半路，凯文就看见那个跪在地上的平民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命消逝，他死了…

「那是什么？

！」

「虚空的气息？

不强但是正在蔓延！

还有别的不是虚空的力量！」

「塞温坦人的后手？」

「天空上的那个漩涡，好惊人！」

身后的话语让凯文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将自己目光看向了头顶的天空，在那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深暗，幽邃，随着缓慢的旋转而扩大着。

周围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一种难言的气息正在聚集蔓延，那是，绝望？

实体化的绝望，不，那是，恐惧。

曾经被那种黑色粘稠物质入侵灵魂，被恐惧所侵蚀的凯文对此更加敏感，他能感受到那种几乎实体化的恐惧气息。

来自于那些绝望的塞温坦人，他们心中由绝望，彷徨，恐慌，所汇聚而形成的恐惧，在此刻被那个天空之上的黑色漩涡旋转着吸收而上，不断融合着，让漩涡越来越大，颜色愈发深沉。

「这，是什么仪式？

！

「凯文看着这一幕，心中极速过着可能的东西，最终得到了一个最确信的想法，这是仪式，塞温坦人留下的仪式，而且是很早前就在准备的仪式。

而那死去的塞温坦平民的最后话语，似乎已经揭示了这仪式的作用，神降，恐惧之神的降临仪式，那是一位已经陨落的神明，怎么会是祂？

！

而神降的对象，国王？

但塞温坦的国王失踪了啊，此刻的他又在哪里……

「不对！」凯文心跳猛然加速，一个极其糟糕的可能性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极速掏出自己的魔导通讯器，他要把这个可能告诉王城。

然而，似乎已经晚了，吸收了足够多的恐惧的天空之上的漩涡震颤了一下，随后向着中间坍缩而去，在短短几秒内化为了一个肉眼难辨的黑色球体，随后消失在了空中。

「不！」凯文发出没有意义的呢喃，为什么，每次他都只能无力阻止啊。

灰白头发的清秀少年站在舞台之上，看着台下看着这边的贵族，露出一个微笑，张开了嘴巴。

「我觉得，在场的各位都是应该在神国之中永远保尝恐惧恩赐的存在。」

他的话语被广场的嘈杂所掩盖，只有少部分贵族听到了他在说什么，这莫名其妙的话语让这群贵族感到异常诧异，这不知道哪个贵族家的小子，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他是谁？

哪个家族的小子乱说这种话？

莱德家那个乱来的夏尔？」

「不认识，不过应该不是夏尔，头发颜色就不对。」

「管他呢，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本来就是个过程罢了，真有人在意这个？」

「也对。」

台下听见少年在说什么的贵族议论纷纷，但没有在意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阿莱斯特勒对塞温坦背地里所做之事可能各位都不清楚，我们无意挑起战争，但阿莱斯特勒的行为让我们别无选择，就算此刻，我们仍然也不想和你们争夺凡人的土地。」

「也许你们已经自认为胜利了吧，那也好，至少接下里你们可以更加清晰一点认识到我主的地上神国，这会是

我们塞温坦的延续，塞温坦不会允许其他国度践踏我们的尊严，宁愿灭亡，也不愿意改换门户！」

他的话语越发激动，表情也逐渐，扭曲，周边一些奇怪的气息开始蔓延，那是，恐惧的气味…

台下的贵族开始发觉不对劲，寻找守卫，让他们去把少年拉下来。

在高台上的王宇看的也是一脸奇怪，这个少年在搞什么，怎么贵族那边乱起来了，说了什么玩意能让这群贵族都骚动起来，太远了，他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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