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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难以启齿的荒唐 第8章、可怜父母心(1/2)

其实,铁民可以骑自行车载周婶儿回家,那样,就不用刘冬梅跟干妈手拉手去火车站了。

铁民故意让周婶儿坐火车回家去。

他的理由很充分。

市区内不让骑自行车载人,何况他的自行车还没有车牌子,假如被公安逮着,轻者没收自行车,重者说不定要怎么处罚了。

当时的自行车,跟咱们现在的私家车差不多。

每辆自行车的后货架子上,都得挂上一个比烟盒大不了多少的车牌子。

而且,一旦遇见公安例行检查,先查车牌子与车架号是否相符,出了差错,那可了不得。

周志强主意正,他从来都要把钱花在刀刃上。

铁民初中毕业,周志强去虹桥下的自行车黑市,花十块钱给铁民买了这辆自行车。

标准的拼装车,飞鸽的车圈,永久的大梁,就这个大链盒最值钱,是凤凰牌的。

反正铁民只在小镇上骑自行车,轻易碰不到公安查堵。

铁民骑上它,买米买面,还能驼劈柴、煤渣,反正遇见搬搬扛扛的活儿,这台自行车就派上用场了。

周婶儿从不怀疑铁民的话,不知道这个大鳖犊子也学会了撒谎。

铁民见刘冬梅和周婶儿去了火车站,他骑上自行车,脚下一阵紧忙活,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到家了。

铁民首先得感谢刘冬梅那份卷饼,以及把他按在长椅上        “嗤儿呼”睡了一大觉。

他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吃饱了饭,睡足了觉,浑身上下攒足了力气。

铁民估摸着,妈至少还得个把钟头才能到家。

他进了家门,生子正在刷碗。

一看见他,就像听到了发令枪,抬腿便往里间屋跑。

他把自行车架在厨房里,没去追生子,先去翻锅盖,故意弄出响动。

生子已经跳到窗台上了,没见铁民追进来,又听到了厨房锅碗响动。

他试探着跳下来,蹑手蹑脚从里间屋探出头。

生子中计了!

铁民就躲在外间屋门口,他一把叨住生子的衣领,生子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痛快儿地把钱交出来,我不打你。”铁民先提出了交换条件。

生子一脸的委屈,辩解说:“妈给我三块钱,都让我买肉炖豆角了。”

“啥钱。”正在外间屋炕桌上写作业的艳子,眼前一亮说:“二哥,给我点呗。”

铁民二话不说,直接把生子怼进里间屋,按在炕上,开始搜身。

啥都别说了,肯定被刘冬梅出卖了。

生子脑袋瓜转的那叫一个快,等铁民搜遍了他全身,愣没找到一分钱,他解释说:“我回来遇见小偷了。”

铁民举起巴掌,摆出要打生子的架势说:“你还要脸不,把人家一顿臭骂,还添脸拿人家东西去换钱。”

“钱真丢了。”生子知道,凭体力,他不是哥的对手,爹妈又不在家,他敢说一句不在行的话,这顿打就躲不过了。

光棍不吃眼前亏儿,他只能卖惨。

铁民毕竟是大哥,他心里那股怒气早就消了,只想尽一切可能,减少损失。

他给生子用了一招儿:吊腕儿。

生子疼得爹一声妈一声的叫,三五秒钟就乖乖投降了。

铁民这是从刘守成那儿学来的招术,用在生子身上真灵。

生子流着眼泪,从柜子底下掏出一支鞋,把藏在鞋垫下面的十五块钱拿了出来。

铁民如愿了。

他去厨房端进一碗菜,又盛了一碗大米饭,见炕桌被艳子占上了,他站在柜子旁开始吃饭。

生子坐在炕边上,晃动着手腕子,琢磨着怎样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听到开门声,他“嗷”地一声跑出去,险些把周婶儿撞一跟头,告状说:“妈,哥打我。”

别看铁民嘴笨,他能捞干的说。

周婶儿听了,还没等生子辩解,她那搬破铜烂铁的手,就稳稳掐住生子的大腿根儿,用力一拧,生子便声泪俱下,咧开大嘴哭开了。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啥便宜都敢占。”周婶儿拧住不撒手,问生子说:“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我真不敢了。”生子疼得浑身直哆嗦,等周婶儿松开手,他一瘸一拐跑到外面哭去了。

“铁民呐,这事你打算咋办呀。”周婶儿皱着眉头犯愁了。

亲戚做不成,总不能把德行给弄丢了。

“我打算买点东西,给人家还回去。”铁民给自己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王丽家。

听说铁民又要去见王丽,周婶儿不高兴了。

她明知道不可能把铁民拴在裤腰带上,不许他去见王丽,偏要在形式上,维护当家的统治权。

“别忘了你爹是咋得病的。”周婶儿白了铁民一眼,权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爹跟王丽她妈到底有啥愁呀。”这是铁民最关心的事,他以为妈知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周婶儿拔高了嗓门儿,还不住地唉声叹气说:“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爹这次把命捡回来了,谁也不敢保证下次能咋样,你看着办吧。”

铁民只顾闷头吃饭,不敢再多说啥了。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也跟爹表明了态度,这辈子非王丽不娶了。

“你个大鳖犊子,还嫌家里事少呀。”周婶儿从来说话都没有章法,她想到哪就说哪:“生子小胳膊小腿的,你一下子给撅折了咋办。”

“谁让他不学好了。”铁民在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跟妈说话,倒是少了很多顾虑。

周婶儿起身上炕,手塞进被垛底下,拽出一个小布包。

见艳子嘴上叼着铅笔,直勾勾看她,不满道:“把脸转过去。”

艳子也真听话,果然把脸扭过去了。

周婶儿打开布包,露出一叠钞票。

她一声长叹,从里面数出三张十元钞票,想了想说:“铁民,是你先惹的祸,你也得担待些。

我出二十块,剩下的你出。”

周婶儿把一张十块钱钞票抽回去,把剩下的二十块钱,交给铁民说:“你再添十五块钱,凑五十块钱,给老王家送回去。

从今往后,咱们两家谁都不欠谁的了。”

铁民最初见妈拿出钱包,他小有感动,有心说一声:“算了,别拿家里钱了,我想办法吧。”

见妈抠抠嗖嗖的样子,特别最后说了一句,从今往后谁都不欠谁的,铁民“腾”地一下发火了。

他掏出那十五块钱,扔到炕上说:“谁爱去谁去,我不管了。”

铁民收拾好碗筷,去厨房刷碗。

周婶儿把布包重新塞进被垛里,心里也是气鼓鼓的。

好端端的日子,就因为大鳖犊子不学好,在外面挂马子,才把当家的气出了病。

铁民要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规规矩矩让媒人给介绍一个对象,长得好坏且不说,至少能先知道对方是啥家庭,爹妈叫啥名字,在哪上班,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周婶儿越想越生气,她想着想着,一赌气,大声喊道:“我告诉你,你爹不同意,你这辈子也别指望,能把王丽娶进家门。”

“哗啦”,厨房传来碗筷落地破碎声。

周婶儿气的一跺脚说:“你个大鳖犊子,败家的玩意儿,成心要把你爹气死呀!”

铁民在厨房,收拾好破碎的碗,直接回到里间屋,铺好他和生子的被褥,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周婶儿还不依不饶,他闯进里间屋,一屁股坐在炕上,勾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数叨开了:“咋的,王丽长仙人毛了,把你魂儿勾走了,你为了她,连爹都不要了。”

铁民闭着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的折腾,就是懒得说上一句话。

任凭妈跟那数叨个不停,他心里打定了主意。

既然爹妈如此反对这门婚事,他也没必要再多说啥了。

只要爹病好出院,病情稳定下来,他就拿上户口本,跟王丽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法律都允许了,看你们还能咋的。

人一旦豁出去了,心里反倒没有了负担。

周婶儿这边还在唠叨,铁民已经打起了呼噜。

这就是周婶儿,生长在农村,没上过一天学。

她打小受到的教育,多半都是父母的言传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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