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一章 爱惜如初(1/2)
“林觉,我想你该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你不用为难,你来劝我,我心里很感激。
我此生做的唯一错误的事情便是那般对你,事后想想,我也很后悔。
曾今我一度想找你好好谈谈,想将你收回门墙,但我却又放弃了。
我之后多番于你为难,其实……也是有些深意的。”方敦孺看着林觉缓缓道。
林觉轻声道:“先生是否是觉得……变法之事未必有好的结果,所以……故意疏远我,打压我,让我远离你们。
免得……牵连学生。”
“哈哈哈。”严正肃大笑起来,大声道:“敦孺兄,你这个学生,实在太聪明了,聪明的过头了。
我本以为只有我才知道你的心思,没想到他却早就知道了。
敦孺兄,我真是羡慕你,能有这样的学生。”
方浣秋惊愕道:“真的么?
爹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你将师兄逐出门墙是真的想保护他?”
方敦孺苦笑道:“林觉,你就是太聪明了。
这世上太聪明的人往往没有好的结果,人说难得糊涂,你还是要装装糊涂的。
哎!
老夫跟你们说实话吧,自我和严大人来京城之后,我们全力推行变法之事之后,我们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攻讦。
我和严大人其实都看的出来,皇上心志不坚,这变法之事不知何时便会偃旗息鼓。
林觉,你以为我和严大人是急功急利,急于求成是么?
诚然,我们确实很着急,很想快速完成变法之事,起码要将框架迅速的搭出来,之后再慢慢的填充弥补其中的错谬。
我们的理由是辽人的威胁,给我们的时间不够。
但其实,那都是托辞。
我们其实最担心的不是辽人不给我们时间,我们最担心是……皇上不给我们时间呵。”
“皇上倘若不能坚持变法之事,那么变法的事情迟早是要失败的。
所以我们才着急的要将所有的事情尽快做完。
我们不想半途而废。
但是我和严大人都没有把握,也知道这么做会出很多问题,但我们顾不得了。
大周不能不变法,否则便是走上不归之路,若因此出什么纰漏,我和严大人也认命了。
但我们不能害了你们,你们是大周的希望,我们不能牵连你们。
倘若明说此事,你是不肯走的。
所以我们便利用了你对新法条例不满的这一点,制造出诸多矛盾,让你和我离心。
你以为老夫不心痛么?
但老夫不能不这么做啊。”方敦孺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林觉整个人都傻了。
他对方敦孺猜测的转变其实也是在最近才发生的。
他将自己和方敦孺交往的种种过往都回顾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事不太对劲。
方敦孺不是个庸人,或许他不通人情,但他绝不是那种没有肚量的人。
他几次三番的打压自己,做的极为过分,非常的伤人,甚至可说是试图毁掉自己。
就算自己跟他变法意见不合,他也不至于如此。
林觉认为,方敦孺其实有着主观上的故意。
这种故意要么便是对自己恨之入骨,要么便是别有用意。
方敦孺怎么可能对自己恨之入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难道松山书院中的师徒相得,谈笑风生,情若父子的感情都是假象?
方敦孺当了官之后便会变得这般陌生?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救了方浣秋一命,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对待自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说不通的。
但他偏偏这么做了,做的那么绝情绝义,甚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
那么这当中或许另有原因。
那日林觉在大早朝之前和方敦孺见面之后,林觉便一直在想。
以方敦孺的作风,不可能默认自己将方浣秋留在身边而没有任何的表示,这不是他的作风。
他不但没有发怒,相反却有欣慰之态,要自己好好的照顾方浣秋。
当时林觉心里便在想,事情怪的离奇。
直到变故发生,林觉在思索破解之道时才豁然开朗的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
倘若严正肃和方敦孺一开始便觉察到变法之事是飞蛾扑火,他们极有可能用极端的方式避免身边的人受到牵连,从而采取这种让人不可理喻的行为。
这一点跟杜微渐聊天的时候,杜微渐也表现出了困惑。
杜微渐说,他决定辞官归乡的时候,两位大人表现的极为决绝,甚是没作太多的挽留。
当时他的心里边很是疑惑。
杜微渐回乡之后,他的老师,京东东路的名儒方元治曾经跟他说过一番颇有深意的话,他说,要杜微渐不要忌恨严方二人,这件事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方元治和严正肃是好友,曾经同县为官,关系甚笃。
方元治辞官归乡教书之后,他们之间还有密集的书信来往。
杜微渐还是进入了条例司之后才知道严正肃和他的老师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
这也正是杜微渐困惑的原因。
就算看在自己老师的面子上,严正肃也该在自己辞官时做出一些姿态来。
可是他并没有。
林觉认为,很可能这也是严正肃保护杜微渐的一种举动。
所以做出了这种不近人情的行为。
今日林觉只是试探性的猜测说出,没想到却真的是如此。
“林觉,老夫得告诉你几件事情,免得你心中对敦孺兄的误解难以消除。
第一件,便是关于你你二伯林伯年被查之事,你可能认为我们不讲情面,拿你林家人开刀。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老夫也跟你说出实情。
当初查勘三司账目时,你二伯所犯之过何止我们指控的那么一点。
林伯年利用其职务便利,默许奸商走私盐铁等朝廷违禁之物与外邦,谋得大量不当之利。
收受贿赂倒是其次,盐铁等物乃严禁私自流通,更遑论是走私到外邦,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判斩立决了。
你林家都要受牵连。
当时我的主张是法办的,但敦孺兄看在你的面子上恳求我网开一面。
后来你提出交罚银保全林伯年,我们也答应了。
你或许以为那是你想出的解决的办法,殊不知单以罪行而论,那是最轻的处罚了。
事后敦孺兄常叹息说,他没想到自己也成为徇私之人,这成为他一生中的一个洗刷不掉的污点了。
他所做的这一切还不是怕你二伯的大罪抖落出来坏了你的前程么?
还不是出于对你林家上下的维护么?”
林觉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那件案子还有这样的隐情。
当初和方敦孺生出的芥蒂便是从二伯的案子而起的。
从那件事之后,林家上下将方敦孺骂的狗血淋头,怪他不讲情面,拿林家人开刀。
害的林家不得不将整个家产抵押出去,面临倾覆的危险。
殊不知,林伯年犯下的罪行实际上并非罚银便能解决的。
走私朝廷明令禁止的盐铁等物和外邦交易,按照大周律法是要斩立决的,且林家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方敦孺如此正直之人,却为了自己徇私了一回,当时他应该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矛盾的,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很难的一件事。
“先生……你……”林觉说不出话来。
“正肃兄,莫提了,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件事我常深以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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