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也不打算跟眼前这个男人多绕弯子，而他的随从却很是厌恶的偏过头去——

“真是恶心！

脸都变成这个样子都不知道遮一下！

煞风景！”

许是因为跟东方幺幺相处久了的原因，陈若已经习惯了正常地和人相处，让他一下子回归到“丑鬼”的身份，内心的自卑又被一下子彻底给引了出来。

但是看到少年眸中出现灰暗情绪的刹那，那个男人就狠狠地瞪了身边的随从一眼，随从感受到上级身上明显的寒意，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次是我下属的失礼，我向你道歉，”男人蹲下身，尽力让自己的视线和少年保持相平，仿佛这样就能把立场判平，“我们是游医，上河地区爆发的瘟疫你也有所听闻吧？

我们听说这附近也出现了病人，此行特意带来了特效药！”

少年的身躯微微颤抖，尤其是听到他们说瘟疫的时候……

上河地区的瘟疫他也听说过，还听说是不治之症，患者三日之内就会暴毙——幺幺的病已经拖了两天了！

！

！

！

分明是不治之症的传染病，但是少年在知道幺幺得病的瞬间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的病情，并不是自己感染与否。

陈若并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男人很明显地从他眼底看到了慌张和不安。

“不过既然我们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是特效药，拿去给那位病人，钱我们可以赊着！”

少年明显被男人的话吓得慌了神，根本没有仔细推敲这些人的身份亦或是药品的真假。

反正他们说的症状和幺幺的情况完全吻合，不能再拖了！

幺幺……万一幺幺她……他不想想象后果，因为那个后果对他来说太沉重也根本承担不起。

早上起床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平时吃饭也不再有人和自己拌嘴，采药的时候也不会跟着一个小尾巴……失去她的生活他已经无法适应也根本无法想象。

“谢谢！

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

陈若转身就跑，望着少年一路狂奔上山的背影，男人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这……为什么不抓着这小子上山直接找人？

他身上的妖气可不是一般的重！”

没错，他们老远就看到了一身妖气的陈若，就立刻赶了过来，只是这妖物没有在陈若身上下什么咒，所以这种平和的妖气就跟一般的气味一样，但是只有他们这种专门对付妖怪的人才能感觉到。

“你懂什么？

那个窃面妖都被我们诅咒了两天都不肯下山，断然是打定了主意，这个小鬼既然和她生活在一起，一人一妖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而且看他那副急切的样子……瘟疫倒是个不错的幌子！”

男人一副阴谋已经得逞的样子——

“你就看着吧！

虽然我不知道一个妖怪是怎么跟人好上的……但是怎么着跟这种非人之物混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

陈若上山的时候近乎是跑着回去的，一双草鞋直接给磨破了，到了长居的山洞里脚掌已经沾满了碎石渣子，渗出鲜血。

他把男人给的药粉倒进煎药的罐子里，等待药熬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煎熬，等到他把散发着苦味的药液倒在碗里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东方幺幺这个时候已经烧得完全意识不清了，看到陈若来了就已经安心了很多，而当他把药液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下意识总觉得这碗药有蹊跷，却又说不出哪里诡异。

“幺幺——来，把药喝了！”

陈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而女孩看到少年满头大汗还在担心字自己的样子，冲到嘴边的话都刹住车，张开嘴把陈若送到嘴边的药喝了下去。

罢了，哪怕没有作用，让他安心一些也是好的。

药液的苦涩还是在口腔里萦绕不绝，但是即便如此当女孩看到陈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时，心中还是小小地放下了一些——

只要她不下山，这样僵持下去，那些家伙迟早也会死心的吧？

如是想着，女孩慢慢地闭上眼睛，体内的灼热一点点消退，之前因为不安而还在挣扎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远去。

她又做噩梦了——

一片红色，红色的火焰，红色的鲜血，在红色晚霞照耀下被晕染成红色的宅邸，被血水染成红色的河流。

一切都是红色，然后她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又看到了其后他们被猎妖会的人抓起来，生生被凌迟处死的场景。

就那么一刀刀地把血肉割下来，整具身体就那样一次次地支离破碎……就好像那些刀子不是割在她家人的身上，而是刻在她的心上。

她恍惚的瞬间，被凌迟的双亲就这样突兀地站在她身后——

“凡人都是你的敌人！

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都该死！

替我们报仇！

幺幺！

！

！”

脑海里的声音回荡不绝，女孩抱着脑袋蹲坐在地上，而那些往日的阴影还是纠缠不休。

他们阴魂不散地紧贴着女孩的耳朵——

“杀了他们！”

“杀了他！”

“杀了他！

！

！”

东方幺幺猛地睁开眼睛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和头发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皮肤苍白得可怕，而手指上面生长出来的黑色指甲更是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长出了獠牙，头发也在月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银白色。

陈若因为体力消耗过多此刻还在熟睡之中，他为了能让幺幺睡好，自己蜷缩着身体躲在山洞的最角落，洞口灌入的凉风还是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幺幺的眼睛在黑暗的洞口里释放出血红色的光，她一点点不受控制地靠近还在熟睡之中的陈若，她的眼中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陈若的每一根血管内脏在她的视野中都清晰可见，里面流淌着甘美的血液，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太久的本能还是她现在太过空腹饥渴，竟是对人的鲜血分外渴望起来。

不对！

这根本不正常！

！

！

东方幺幺感受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燥热，自己体内的妖血仿佛完全沸腾了一般——是那碗药？

！

她凝视着陈若，面对自己的内心的猜测还是全然不可置信——捂着脸冲出洞窟。

不可能不可能！

陈若不会害自己的！

任何时候都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个药就是他灌给自己的……这种药……

妖魔化的她跑起来的速度也是惊人，一阵银白色的飓风从山林间刮过，而越是活动，体内的燥热就愈发明显，她的头上长出了犄角，现在的女孩模样像极了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而她赤红色的瞳孔里装满了迷茫和不安，这样姿态的她绝对不能在陈若面前出现——

可是除了那一方小小的石窟，她又能去哪里？

女孩晃神的间隙，猎妖会的人已经把她包围。

黑衣人在一处较为平整的山崖上将她团团围住，女孩低吼着开始后退，却发现背后也是敌人，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

而那个男人慢慢地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和东方幺幺对视着——

“你该问的不是那个少年对你做了什么吗？”

东方幺幺的瞳孔瞬间收缩，俯身就冲了出去。

“陈若他不会害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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