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也没什么继续要问你的了，跟我走一趟，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姐姐还能活着走出古战场！”

司徒幂的耐心似乎也在和白愈的对话中被消耗殆尽，他的声音染上一丝倦怠，还带着缱绻的尾音，仿佛刚才的杀戮完全与他无关。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愈并非好奇男人的身份，而是对司徒瑕的来历感到惊奇。

“你知道我和那孩子是魔族血脉，却不知道我们的家族？”

男人显然无法探知到白愈记忆里和白泽交谈的部分，此刻也不清楚白愈了解事情真相的顺序。

白泽是承天运的神兽，魔族的手段自然无法找寻踪迹。

“不知，阿瑕也没有跟我提起过……”

逆浪的半妖不少都有难言之隐，司徒瑕是，很多孩子们也是，白愈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去主动追究。

“有趣，看在你不打算继续反抗的份儿上，我就网开一面告诉你……我叫司徒幂，是冥棂现任家主，司徒瑕是我冥棂分家的族人，早年在古战场历练被同为分家子嗣的族人陷害，是你姐姐带走了他。”

“冥棂？

阿瑕是冥棂的人？”

这个回答让白愈心中一片骇然，不过很快也想通了。

冥棂分家……本家的人若是刚才那些人一般，就说明本家并不负责经营家族的资产，那阿瑕那令人惊艳的经商天赋也就可以解释了！

“对啊，你姐姐带走了我家的人，我现在要把流落在外的族人找回来，有什么不对？”

白愈眼中的抵触和厌恶愈发明显——

“不对？

你杀了这么多人，发动战争……阿瑕若是想回去，姐姐也根本不会阻拦！

你们当年放弃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再恬不知耻地把他带回去？

！”

“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呀~”男人似乎看穿了白愈的心思，“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半妖这种存在，血脉之力低微，若不是有利用价值，被抛弃才是各个家族的常态，我之所以想把司徒瑕找回来，也不过是因为我本家已经没有能继承衣钵的人……多年争斗下来，他被你姐姐带走，血脉之力倒成为了较为精纯的一个。”

司徒幂话带调笑——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乱，帮我保住了好苗子，现在到我收成的时候！”

白愈的驳斥愈发坚决：

“做梦！

阿瑕不会跟你回去！”

“那可未必，我们一族的血脉……和一般的半妖可不相同…”男人没有再回答白愈的追问，“你跟我走，这些人我也没兴趣动手杀，不要徒增无畏的伤亡，你是大夫吧？”

视野坠回现实，白愈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那几个从尸堆里冲出的孩子身上。

他们茫然地看着焦黑的墙面和四散的肉块，眼神愈发空洞绝望。

“……我知道了……”

白愈被司徒幂带着离开，城主回到密室时，只剩下空落的战场和其他无助的城民。

看到这一幕，他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怎么回事？

其他人呢？”

守卫已经全部牺牲，城主的眼中还是一种难以释怀的不可置信。

“城主大人！

爸爸他们都死了！

阿愈哥哥也被那个坏蛋抓走了！

你快去救他啊！”

几个孩子冲到男人身边，闪着泪光的眸子里带着仇恨和不可动摇的执着。

“即便让我们去献祭也没关系！

城主大人，把结界里的血气全部释放吧！

让那些坏蛋和爸爸一起陪葬！”

城主愈发心寒，曾几何时这些孩子都可以在血城里嬉笑玩闹，现在，随着家人的离去，稚嫩的嗓音也喊出了这般残酷的话语。

“别闹！”这时数十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城主走来，“大人，小孩子一时怒气攻心，别当真，而且他们体内的血气浓度不高，献祭了也没用，我们一把老骨头，又时日无多，把我们投入护城河！”

为首那名老者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血肉炸裂的墙角，眼神释然。

其他老人也纷纷附和——

“请城主大人做出决断！

我等愿意为血城赴死！”

“请大人明断！

牺牲我等减轻战局压力！

为后代博取一线生机！”

“请城主明断！”

在一众老人的跪拜之下，城主张口，却每天没有说话。

血城后方约莫数里，巨大的石阵横七竖八地压在祭坛之上，周围是一根又一根粗壮的血色锁链缠绕，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其间散发出的红色气息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锁链和石阵组成的包围，将那些桎梏沾染，入侵，逐渐同化成狂乱的血红。

而血红色气息又被石阵与锁链不断导入地下，融入古战场本身的血气和泥土之中。

往复千年，古战场的血气在没有大规模爆发战争的情况下，浓度还是不断增长，而穷奇的封印也愈发松动起来。

“大人，我等并未持有变异血脉的妖族精血，即便在冥棂家主之后趁着结界薄弱入侵到封印之前……恐怕也无法破除封禁，让穷奇尊上重获自由啊！”

信徒中不少人有这样的质疑，但站在封印前的白衣男子却露出孤注一掷的笑容。

“也许之前的确不行，可天也助我之前在魔族大人遗留生灵之火的灯台上，我偶然发现了一样宝物……”

他拿出一片淡灰色的鳞片，似乎和已经陨落魔族使用过的黑蛟鳞片有些相似，可气息和颜色都减弱了许多。

“如今无需再追究这是大人刻意留下还是无心之举，我研究过了，虽然有距离限制，但这枚鳞片可以让分别持有的两边进行空间置换，你们明白吗？”

男人的眼中出现了希冀和灼热的疯狂。

“那事先混在佣兵中的暗子，我吩咐过，在保证那些人底牌出尽之前绝不靠近，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献身近身沐殷！

哪怕被杀，一瞬也足以启动鳞片的置换！”

他拿着鳞片，在祭坛边缘手舞足蹈，好似已经看到了穷奇挣脱封印的霸者姿态。

“我们就可以拿着这枚残缺鳞片投入封印，将沐殷直接传送到这里，祭坛的禁制会镇压一切生物，我等趁着沐殷实力受限，连同传送者一起击杀，献祭血肉，大功可成！”

其他的信徒也丝毫不怀疑，纷纷振臂高呼，也不在乎所谓的牺牲同伴。

在复兴魔族，实现两界统一之前，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无论是他们自身，还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魔族万代！

大业可成！”

“复活穷奇！

复我领地！”

“击杀沐殷！

成就大业！”

而在祭坛里的穷奇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喧闹，甚至明白这些人的用意，血气的波动愈发强烈，似乎马上就要挣脱桎梏。

城前战圈，佣兵的颓势愈发明显，可沐殷三人的体力和妖力也近乎完全枯竭。

哪怕是稍迟参战的龙染，在斩杀数千人后，脸上的汗水和不再稳健的动作还是展露了他的疲惫。

敌人的数量还剩下三分之一，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

剩下的敌人也完全不再忌惮，沐殷已经负伤，而亘鸷的肩膀在众人合力之下也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在战圈后面的慕氿也被牵制住——

青玄布置在外的战术傀儡已经全部报废，神皇分魂被消耗，这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怎么办？

！”

亘鸷打得愈发吃力，他本就不适合长时间战斗，这下是完全陷入了被动！

沐殷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她也没有妖力继续修复伤口，龙染和慕氿那边也不乐观，就算是余力最多的慕氿，对付起杀红眼的佣兵，又没有横扫千军的手段，靠着龙染的支援才撑到现在。

“你小子问我我哪知道啊？

这些家伙看着我们没力气都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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