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大部分是脚印。

叶繁夏推测这些脚印来自于对房间进行搜索的警员。

但由于对比度足够高，在杂乱脚印中，仍旧可以看出一道道圆润的游行痕迹。

蛇的行迹。

他走动间小心地避免踩到蛇迹，把内室挨个看过。

检查了客厅与主卧之后，他发现了宽窄上有着极大差别的两种蛇迹，心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他走进第三间卧房，脚步顿住。

与其它的房间不同，这间卧室的地板当中一大片异常干净，几乎没有尘埃，看样子是不久前刚打扰过。

这一大片值得在意——之所以被清理，显然是地上曾经沾染过什么。

也许是血液？

叶繁夏的视野再次改变。

视景中一应物件，因化学成分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色块。

他怔了一下。

原本只是想要甄别出血液的残留，但他此刻发现的，是相当令人惊憾的东西。

字迹。

一大片字迹。

字体很难看，笔画歪歪斜斜，又因为地板被清洁过的缘故，显得模糊不清。

他调整参数，提高甄别精度，这才方才勉强地辨认出几个字来。

“X叫X小X，XX成了一条X

XXXXXXXXX出的XX斤伤

也死了 XX了

XX有X识的 不会伤XX们

也X你们不X杀X”

“发现了什么？

叶院士？”李云天看他站在这里半天不动，便道：“这就是那个黄小诚的房间。”

他说着便想跟过来。

叶繁夏回身向他作了个停止手势：“别动，地上有字。”

李云天吃了一惊：“字？”

叶繁夏问道：“你的掌上终端识别码是RUM87809？”

李云天唤醒了折叠平板的屏幕：“是没错。”

叶繁夏道：“同意一下连接邀请。”

他将自己的视野共享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试探着念道：“我叫……黄小诚？

我……了……一？”

叶繁夏替他把这句话补充完毕：“变成了一条蛇。”

两个小警员都惊呆了，喀喀嚓嚓抽枪上膛，重新紧张起来：“不……不会吧？”“那他也许还在这幢房子里？”

叶繁夏道：“他不在了。

不必太过紧张。”

“……蛇所伤。

他死了，我变了。

我有……识的，什么识，意识？

不会伤……你们。

也……你们不……杀我？”李云天截取了画面，又调整了一下对比度，以方便解读文字，读完又琢磨了片刻，道：“等等，这一段话旁边那些水滴状的东西是什么？”

叶繁夏道：“一种化合物，不是血液，应该是变异者的分泌物。”他说话间绕过那一片隐着字迹的地板，检查了桌子：“桌面上残留有一些。”

李云天小心翼翼地循着他刚才走过的路，也绕到了桌子旁侧查看：“干了有段时间了，黄歪歪的。”

叶繁夏突然伸手将滚到文件堆里的的一支笔拈了起来。

转动笔杆仔细察看。

笔身同样残留着不少淡黄色细末，同时还有许多牙齿咬痕。

李云天递上了一个密封采样袋，叶繁夏将这枝笔丢了进去，道：“黄小诚在变异之后曾经用这支笔写过什么。”

李云天盯着这支笔的笔尖：“这支笔迹很纤细，地板上的字不会是它留下来的。”

叶繁夏道：“那支留言笔，应该和地板上的字迹一样，已经被处理掉了。”

“黄小诚变成了蛇。

写字都要用牙去咬，说明他的变异很彻底。

恐怕没有能力来清理现场。”李云天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有第三人插入了其中。

这案子越来越棘手了。”

叶繁夏道：“你们已经看过了这一带居民区的监控录像。

黄小诚在三天前回到这个房子里之后，没有再出去，那么期间自然也没看到又有其它人曾经进来。”

李云天点头：“是。”他啧了一声，有点头疼的样子，吩咐等在门口处的警员：“小张，周边的录像，着人再去查一遍。

这次不只要留意人，更要留意蛇。

变异者的话……彻头彻尾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蛇，而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怪物，触发不了警讯。

不准偷懒只检索蛇形生物出没记录，还要肉眼把录像从头到尾过一过。”

小张答应了一声：“我这就给同事们说。”

叶繁夏又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根绘图笔。

李云天递过去密封袋。

但叶繁夏却摇了摇头，拨开了笔盖，俯身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圈。

李云天睁大眼睛仔细去看：“这儿有什么？”

叶繁夏道：“脚印。

一个极其不明显的女性的脚印。”

他把女人留下的脚印一个个圈出来。

圈了有五六个，脚印突然断了。

李云天问：“没了？”

叶繁夏道：“没了。”

李云天道：“或许是被我们的脚印给压住了。

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叶繁夏从黄小诚卧室离开，逐一检视其它的房间：“没有。”

他把目镜摘了下来，理了一理被压得略微凌乱的头发：“能看到的只有这些了。

或许你们专业人士的话，能够发现更多的信息。”

他说着将目镜给李云天递了过去。

“多谢！”李云天是个一贯严肃的人，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难得让人感觉到了几分亲切：“果然找你们比找安全署的那群老东西要有用得多。

有了这个，破案应该能快上不少，等到事情有眉目了，我立刻给您还回去。”

叶繁夏摇手：“啊，不用了，你拿着用吧。”

李云天道：“这怎么好意思？”

叶繁夏笑了一笑：“如果好用的话别忘了在报告里多提几嘴，没准我这边就能多几笔新订单。”

李云天不禁也笑了：“谁说叶家二少爷不会做生意来着？”

叶繁夏既已把目镜交给了他，自然是意思着要回去。

李云天伴着他往外走，到了玄关处，叶繁夏突然站住，道：“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李警官。”

李云天道：“你说？”

叶繁夏道：“一个完全化变异体，却仍然能够保留自己的意识，这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在学术界有很大的意义，甚至关系到变异者治愈。

如果这件案子有进展，请你务必知会我们一下，郭久和我都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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