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

说到不如做到，要做就做最好。

步步高~”

黑白电视机传出一阵激昂的音乐。

年仅34岁的李联杰在漫天黄沙中挥舞大刀，随后便是浑厚大气的广告词：

“步步高VCD真功夫，一年包换……”

屋外鞭炮声不断，烟花纷纷升空绚丽绽放。

大年三十。

大街小巷家家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活跃的气氛。

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江培安缓缓睁开眼睛，左眼顿时传出一阵刺痛。

只不过他睁只眼闭只眼，脸上虽然带笑，但却让李洪亮心里有些发毛。

他不敢跟家人说，回到家倒头就睡。

毕竟他是医生嘛……

临走时，李洪亮悄悄的把外甥拉到身边。

“他妈的！”

……

“嘶~”

江培安一脸笑呵呵的听着，多少年没听到老父亲的责骂了。

走到门口的李洪亮听到有人叫自己。

结果晚上外甥回来的时候却告诉他，放炮炸到一个同龄人的眼睛。

江培安身边的人也会小心翼翼的刻意避开“瞎”“盲”这类字眼。

李洪亮，镇上唯一的医生。

转身看去，江培安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就像史铁生先生在《秋天的怀念》里写道：

大过年的去医院也不吉利，休息几天就好了。”

左眼一片黑暗，他习惯性的将头发拨至左眼遮盖，入手却是扎手的毛寸。

“医生来了。”

……

又是一道声音。

“砰！”

小屋里，江培安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景象。

“砰！”

李洪亮摇了摇头，打断江望龙的话直接拒绝。

“行了行了，一年到头不回家一次，好不容易回来还骂小孩，多神气啊你！”

又是一朵烟花升空，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其他的烟花连续升空绽放，整个夜空美不胜收。

没多久，一群人从外面涌入房间。

烟花升起，点亮夜空，也照亮那人的脸庞。

……

“这是哪？”

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培安转过头，一道瘦弱的背影正朝门外跑。

一去就是二十年，今年过年一家三口人终于回来了。

……

他很喜欢那个活泼好动，阳光帅气的外甥。

江望龙看着儿子，沉着脸骂道。

听到这个词，江培安呼吸微微加重。

右眼缓缓睁开，木梁、红砖墙、老旧的木制桌柜，拖着大屁股的黑白电视机。

今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覆盖在路上，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踩到水坑。

“安子，眼还疼不疼，先躺着别起来，等会饺子就包好了。

不过……

“好，我瞧瞧。”

他整个人上半身都被麻袋罩住，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

喝完酒后……之后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没有任何印象

“多大人了还玩炮，眼睛炸瞎了，你这辈子就完了！”

一道剧烈的响声迅速升空，旋即便在夜空盛开成一朵绚烂的花朵。

这到底怎么回事？

！

江培安脑袋有些发懵，不过多年来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迅速镇定下来。

李洪亮心里一揪，可别把人眼睛炸坏了。

说着拿出一盒眼药水，嘱咐江培安一天滴三次，期间忌酒忌辣。

再醒来时，便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李叔。”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家来人说江培安放炮眼睛被炸到了，让他去看伤。

被人敲闷棍了！

当然，就算有啥事他也能兜得住。

农村年味很重，烟花炮竹声不断，空气里弥漫的都是硫磺和火药味。

见儿子只睁着一只眼看着自己，神情呆滞，江望龙心里有些后怕和犯嘀咕。

没错，就是今天，或者说是半个小时之前！

江培安跟一群同龄人放鞭炮，其中一个人将炮扔到了他身上。

江培安死死盯着挂历上的年份，内心惊涛骇浪。

“李大哥，你看看这娃眼睛咋回事，只能睁一只闭一只！”

瞎这个字，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

在他的身后，江培安还看到了早已去世的爷爷奶奶。

还有拿着面皮似乎正在包饺子，一脸关心看着自己的妈妈。

正当李洪亮低头赶路时，眼前突然一黑，手电筒跌落。

“砰！”

“噗。”

李洪亮打了个寒颤，嘴里咒骂一句。

领头的正是父亲江望龙，只不过此时的父亲比遗照上年轻了约莫二十多岁，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有时候，有人骂你，也是一种幸福。

门外的堂弟喊了一声，一名背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双眼刺痛，左眼无法睁开，耳朵轰鸣。

听到对方的提醒，李洪亮点了点头，转头离开。

眼神扫到了红砖墙上斑驳老旧的伟人挂历。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李洪亮这才放心的来到江家。

“李大哥，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毕竟是眼睛，万一出了啥事……”

“不用，没那个必要，费那个劲儿干啥，多休息，别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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