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在世称子，死后谥文

周知府要写的奏章是谏迎佛骨舍利之事。

相比道门，儒佛的斗争持续了很久。

因为道门的修行偏向于出世，与儒家的隐逸有不谋而合的情怀。

佛门与儒门一样，更多是统治者的工具，对世俗的话语权很看重。

儒佛之斗，可谓由来已久。

而且周知府此举其本心绝非单纯为了儒学道统，毕竟他对旧儒学有颇多置喙之处。

更重要的是, 他好不容易花费大量精力安置灾民，府库早已空虚，哪里有余力去大兴土木，建造佛塔。

即使太平富足时，他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事，何况现如今。

皇帝此举, 摆明了是要让陵州府自掏腰包, 还得把事情办好。

无论如何，佛骨舍利的事件, 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香火盛事，而是儒佛斗争的一个爆发点。

反正就不像是秦川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

“何方妖孽。”

秦川乍然以法眼观察到这一幕，还有些吃惊。

他借助清风符，遥遥观望驿馆，佛骨舍利竟不在那些浓郁武者血气包裹中，而是在其外面，其气息附近，还有浓郁的厉鬼恶气相伴。

在世称子，死后谥文。

反而是秦川体内的诛邪笔，似吸饱了精气一样，凝实不少。

秦川回答后，在周知府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做沉思状。

秦川思索间，忽地心里产生出一股十分心悸的感觉。

五把横刀落回驿馆。

然后突然变得异常浓烈起来，一条墨色的蛟龙出现在夜空里，随即闪现变成一个黑衣青年，悬浮在驿馆的上空。

最高明的演技，就应该像不是演的一样。

“奇怪？”

嗡嗡嗡！

就在秦川提笔收尾的瞬间，供奉在府学至圣先师大殿里的至圣先师像出现颤动。

“夫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茹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

无任感激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

臣某诚惶诚恐。”

非是激扬文字，而是一种久历人世的沉淀，微言大义的阐述，身负正道的不屈。

简简单单五个字，在寂静的夜空里飘荡。

现在顺应周知府的话，谏迎佛骨舍利，可以顺势将水搅得更浑，只有乱，才能让他找到机会。

但这件事，使得秦川意识到，盗取佛骨舍利道韵的难度没有想象的要大，至少不用面对五个镇魔使，不至于公然和朝廷对上。

正因如此，才让周知府清楚这篇文章的可怕之处。

而是一位接近中古诸子的大儒。

“我会考虑游学的事。”秦川考虑的是另一件事，如果他盗取了佛骨舍利的道韵，那么陵州府确实不宜久留，需要找个借口出去避避风头。

甚至有可能镇魔使都不知道他们守护的是假舍利。

周知府看着秦川，仿佛看到一个大儒再世的化身，而且是接近中古诸子的大儒。

不在于其文辞，而在于其神意。

此等笔墨，陵州府内外，非秦川不可操持。

这些话，周知府埋在心底。

“当今之世，儒门无圣人，道门无天尊。”

“声东击西？”

“大人，写好了。”

周知府把要写的内容，表达的意思，一一向秦川说清楚。

“没什么事，你写的太好了。

这篇文章我本不该窃为己有，只是你现在不适合拿它扬名，等这场风波过去后，再为它正名吧。”周知府颇有些惭愧。

酝酿已久，秦川渐渐沉浸到历史上韩愈的心境当中。

四道炽烈的武道血气，冲霄而起。

横刀破空声连绵起伏，大约持续了一盏茶时光，终于止歇。

四把横刀跟随第一把横刀划破空气，将黑衣青年围住。

颤动来得快，去的也快。

仿佛此刻的秦川，才该是它真正的主人。

可以冠以“子”的称号。

一字一句写下去，将这个世界的典故，配合韩文公文章的神髓，一一化用进去。

他沉思片刻，又开口：“这篇文章我已经记下了，你且收好原稿，不可示人。

待得时机成熟，自当为你正名。

但愿我能活着见到那一天。”

越品越能察觉其妙处。

怎么佛骨舍利并不在那些镇魔使者的看守下。

周知府声音泛起阵阵叹息，“别叫我大人。”

淡淡的妖气，如水纹扩散。

当初东湖论道，理学大宗师曾言，儒家当再出一位圣人，也是最后一位圣人，可惜非是理学中人。

只是以他的文采，尚不足以在这样的大事件中，留下笔墨。

因此想到了秦川。

这种计划，显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川负手踱步，一股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满溢而出。

文抄的最高境界，就是忘了自己。

秦川似乎完全把握住了韩文公的精神，精神气质凝聚在笔头，诛邪笔都为之颤动喝彩。

秦川忽地止步，提起狼毫，笔头先吸饱墨水，随后开始落笔：

臣某言：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天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

还有一个国家宝藏的节目。

此时是深夜，无人在大殿值守，因此没有引起注意。

来自五个镇魔使中的其中一个。

如道家所谓返璞归真。

千古文人梦，莫过于此。

秦川没有管诛邪笔的反应。

这段记载早已在大部分史料中抹去，除非地位有进士那种级别，甚至更高，才能接触到。

秦川倒是不在意，反正文章只要是他抄出来，再流传出去，有没有他名字都会有文气汇聚回来。

一般而言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如今遇见了秦川。

“刚才太投入了，难道有什么事发生？”

秦川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现周知府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谏迎佛骨舍利的奏章是有可以抄的, 便是历史上韩文公那篇谏迎佛骨。

但其中许多典故都要修改、化用，贴合当世。

他逐渐把握住文抄的精髓，那就是代入对方。

现代时，有个节目，叫声临其境，大抵有这个意思。

这件事，他没理由拒绝。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此结束，没有伤亡。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