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便是诗人口中的仙气。

一人一猫的声音都很轻。

“前边走一点点，就有路可以下去。”牧童担心的看着他，“小心一些，不要下水。”

小孩儿便咧嘴笑，挥手与她道别：

三花娘娘走到床边，乖巧的任宋游扯起他的道袍衣角，为她擦拭脚底，同时仰头对他问：“道士，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讲三花娘娘的事？”

山水依旧秀美。

……

“乱吹的……”

“安清往前走，路上山贼可多了……”

刚出院门，才到巷口，又遇上昨日听他讲故事的一个小孩儿，跟在他家大人身边，由对面走来。

“很好听。”

“可惜了。”

是一牧童，骑牛穿林而来。

宋游一下又抿住了嘴，静静倾听。

总归也是肉，宋游仍然吃得畅快。

宋游刚刚才听见，听见也很微弱了。

“这边挨着城，没有山贼。”

奈何丛林茂密，山峰拦路，实在不知怎么去到江边。

梦中是一道观，观中有位老道，是一位老坤道，头发花白，面容也显出了老态，她拆开信封，取出一封信纸，满纸的墨香……

是从画中来。

三花猫则满意了，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跟上了宋游和马，最后再停步回头看他们一眼，便小跑着过了转角了。

“多谢。”

道路两旁一座座山峰，依旧是江边看到的那种，如破土的春笋，如天降的巨石，上面都长满草木，郁郁葱葱，有时在左右排成一排，有时小路就从这些山峰中间穿过去。

眼前刚刚还被阻挡，才过一山，又是广阔的平地。

“多谢先生。”

“辜负了先生好意……”

“足下不要慌张，在下只是来问个路。”宋游顿了下，“不过远远听见足下笛声清幽悦耳，音乐大家返璞归真也不过如此，心中喜爱，不知足下吹的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善什么善？”

“我就在岸边上。”

“有礼。”

“那就是了。”

也许今日过后，自己和三花娘娘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故事。

多年之后，甚至数十年后，现在的这群小孩儿都已经老了，也许还会在一群顽童的央求下把今日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晚上便睡在院子左边的房间。

“哦！”

旁边的大人也睁大眼睛，被吓了一跳。

“去安清。”

不是江水湍急处的水流声，不是堤岸高低落差的水花声，而是噗通一声，传到这里时，声音虽然小，但能辨得出其遥远，结合起来，更像是远处江中有巨物砸入水面的声音。

牧童连忙学着行礼，动作笨拙。

“有水花声。”

一支竹笛，想是格外心爱之物，还系上了红流苏。

“先生去江边做什么？”

“也好。”

“……”

“陈公可要与我同行？

至少能平安走到渡口。”

“猫猫也慢走。”

“你很喜欢那天的相遇。”

“足下人生丰富。”

“去看看。”

“原来如此……”

转了一弯，见一少年，十几岁的年纪，穿着麻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侧坐于老牛背上，一腿蜷缩着，垫在身下，一腿悠闲的垂着，身后背着一个竹背篓，里头装满了草。

“怎么听出的？”

“听见了，都听见几次了。”

“多谢。”

“还没有。”

宋游静立原地，脑中浮现的第一画面便是海中巨鲸跃出水面，黑色的脊背，雪白带条纹的肚皮，身上长的藤壶，在空中优雅的身姿。

马儿从地上拔了一口草，一边嚼着一边慢悠悠跟上去，小猫儿则多看了牧童和水牛一眼，还看了看马，似是比对，随即也跟了上去。

宋游自是恭声道谢。

“好。”

“多谢……”

“收拾好了。”

“先生折煞小人了……”

“是。”

宋游摇了摇头，倒不是可惜它没有名字，只是觉得有名字才好传于后世，没有名字要更容易落在历史中一些。

只觉这笛声清幽婉转，空灵悦耳，从前方群山林樾中穿来。

明明是声音，闻之却好像看到了空谷幽林，带着露水与青草芬芳，身上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初春清晨的凉意，耳朵也被洗净了。

“我只会这一首。”

“手脏了，想洗个手。”

但他还是拱手称赞：“无论如何，足下吹得很好，不输于音乐大家了。”

……

本以为晚上能吃到牛肉，这里的牛肉和猪肉差不多价，勉强算个特产了，宋游其实有些馋。

奈何陈汉是经商的，见识并不少，知道道士不吃牛肉，竟是贴心的买了猪肉羊肉来，做了一大桌子。

洗漱完毕，来吃早饭，见那位女侠的黄鬃马仍然在院子里，却不见她人，于是边吃边问：

“此曲可有名字？”

三花猫闻言疑惑，但还是扭头看了眼左边，随即才答：

“善！”

随即陡然砸落海面，水花四起。

“小孩子好像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如何？”

“山贼也不会为难我这道人。”宋游争取使声音柔和一些，“不过在下并非想问去安清的路，而是想请问足下，附近哪里能走到江边？”

陈汉赶忙出来迎接。

“不必解释！

既然你与我讲缘，那便这样，我们明早自然睡醒，自然出门，若能碰上，就说明有缘，便同行去安清，不行就算了……”

牧童不由随之转身，持笛而立，看着这一行，心中觉得奇妙又奇怪。

而那先生袖袍下的手……

干干净净。

牧童疑惑着重新上了水牛的背，往村里走，可走出不远，他犹豫再三，还是让水牛掉了头，要去看看那先生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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