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父子俩打开房门。

瘦马静立于门前，不拴绳子也没乱跑，看到他们出现，还打了个响鼻以示亲近。

然后，这匹瘦马就溜达到院角，去啃食篱笆墙下的野草。

军马很难伺候，要喂豆饼，还要喂盐水，夜草更是不能断。

眼前这黄骠马却好打发，啥都不用管，自己就知道找食吃。

当然，瘦成那副鬼样子，别说人骑上去够呛，怕是连几十斤的货物都驮不动。

田二的老婆正在扫地，田三老婆带着几个孩童，在院外不远的菜地里劳作。

朱铭走过去问：“婶子，田二叔出门了？”

田二老婆也不简单，张口便是谎话：“天刚亮就下地干活了。”

半上午，田家两位嫂子，带着孩子们去地里送饭，田三确实跟十多岁的儿子在锄地。

朱铭说：“确实穿越到了北宋，现在的皇帝是宋徽宗。”

朱国祥问：“那我们去不去南方？

万一做了大地主，南方也比北方安全。”

朱铭说：“可以学。”

“你们用的是哪个年号？”朱铭反问。

朱国祥确认道：“就是《水浒传》里那个？”

“你能种出万年灵芝？”朱铭大喜。

朱国祥只能给儿子科普：“多穗稻属于基因突变，科学家是无法控制的。”

“反正我只会种地。”朱国祥说。

朱国祥说：“从长远来看，金国也属于中华民族的王朝。”

小冰河期！

朱国祥觉得儿子脑筋不正常，已经到了精神病晚期。

“终究是强盗，”朱国祥说，“我们穿越过来，不是去做强盗的。

我们可以种地致富，我有很多先进的农业知识。

至于什么靖康耻，只要我们做了地主，金国打来总不会把地主全杀光吧？”

“什么事？”朱国祥问。

朱铭垂头丧气离开，走到父亲面前，低声道：“咱们倒霉了。”

朱国祥沉默，他认为儿子说得有道理，没有靠山确实很难做大地主。

朱国祥问：“那考什么？”

“什么是主户？”朱国祥疑惑道。

朱铭说：“宋徽宗就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当官的满世界搜罗奇物。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那些当官的也喜欢奇物。

磨盘大的灵芝，保证能让咱们在北宋立足！”

没怎么吃饱，聊胜于无。

朱铭继续说：“古代中国是官僚社会，我们还得当官才行。

就算自己不能当官，也得找个当官的保护利益。”

“又有新年号了？”女人疑惑道。

只不过消息有些滞后，崇宁只有五年，哪来的崇宁十二年？

所谓崇宁十二年，应该就是政和三年，也即西元1113年。

至于朱国祥、朱铭父子俩，也有一碗菜粥可吃。

朱铭问道：“哪个土皇帝？”

“饭钱给不给？

这田家也挺穷的。”朱国祥有些不好意思。

甚至在元朝的统治下，江南大地主活得更滋润，朱元璋都建立大明了，还有不少大地主怀念元朝的好呢。

朱国祥说：“宋江胆小怕事，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女人顿时记起来：“对对对，就是崇宁，今年是崇宁十二年。

俺成亲的时候，刚好是崇宁元年，俺记得清清楚楚。”

朱铭苦中作乐，居然笑起来：“真实的宋江，可是奸猾狠辣、桀骜不驯的。

他被迫接受诏安，是因为被官兵堵得山穷水尽。

最后遭朝廷弄死，也是因为降而复叛，不愿再受朝廷的鸟气。”

“不会是崇宁吧？”朱铭一颗心往下沉。

朱铭简单解释：“给朝廷上税的就是主户，不给朝廷上税的就是客户。

客户托庇于主户而生存，你可以理解成佃户、家奴、包身工之类。

这种身份，是受朝廷认可的，而且朝廷鼓励客户升级为主户，因为能够为朝廷增加税源。”

大概中午时分，田二突然回来了。

朱铭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否则就不会辞了国企工作，跑去搞什么自媒体。

他举着用破毛衣包裹的宝剑，中二气息爆棚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朱国祥质问道：“你会治国吗？

你会打仗吗？”

虽然昨天听到“蔡相公”，朱铭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但还是抱有侥幸心理：“熙宁？”

朱国祥说：“我们来历不明，恐怕很难搞到合法身份吧？”

“就是那位爷，”朱铭郁闷道，“再过十几年，靖康耻就要来了。

距离梁山好汉们起义，已经不到十年时间，倒是可以去找宋江耍耍。”

女人摇头：“不是。”

当然不是回家吃饭的，因为只吃早晚两顿，根本就没有午饭可言。

古代的乡间百姓，基本不记皇帝年号，平时都用天干地支来算年份，这田二的老婆知道崇宁年号已是不易。

朱国祥仔细思考，问道：“万年灵芝算不算祥瑞？”

气温在唐中期就开始下降，至北宋末年跌到谷底，又在南宋回暖了一百年。

朱铭挠头说：“那别的什么作物呢？

总能种出特别离谱的。”

“真这么容易？”朱国祥表示质疑。

女人不再接腔。

女人说：“什么宁，记不住了。”

“我不会四书五经，也不会写八股文。”朱国祥说。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而且确实不好考，”朱铭说道，“最好是能走捷径，不通过科举直接当官。

嗯……你能不能种出几根稻穗的水稻，这玩意儿可以当成祥瑞进献。”

朱铭说道：“简单得很，古代户籍很乱，操作空间很大，具体要视情况而定。”

“那蒙古人来了呢？

你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朱铭质问道。

“不能去南方，”朱铭说道，“如果去了南方，就只剩下做富家翁一条路。

我们得留在北方，努力发展实力，万一无法改变历史，至少还可以自己起兵打仗。

河北不能去，那里太乱了。

山西、陕西也靠不住，一堆兵头子。

这汉中正好，可北出山陕，也可南据四川，属于争夺天下的绝佳根据地！”

即便是南宋气温最高的时候，也没回升到唐末宋初的水平。

至元末，气温又跌到谷底，明朝稍微有所恢复。

可明朝的最高年均气温，也没达到南宋时期的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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