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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3/9)

有时候她们无心中的一句话,往往就是重要线索。”

蔺承佑假装听得很认真:“接着说。”

“住了这些日,我也听了不少闲谈,可不知怎么了,有些话明明就在眼前,偏偏想不起来,论理我记性不至于差成这样,想来想去,只能是喝了火玉灵根汤的缘故,真气在体内乱窜,脑子也乱哄哄的。”

“有点道理。”蔺承佑一本正经地点头,“那王公子打算怎么做?”

“世子如有克化的药方,赶快告诉我吧。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准备进宫弄玉颜丹,故意说:“药方?

什么药方?”

滕玉意奇道:“自然是克化火玉灵根汤的药方,目前嫌疑最大的这几个人,我都与她们都打过交道。

早些克化火玉灵根汤的话,我也能早些想起重要线索。”

蔺承佑低笑道:“滕玉意,真有你的,难为你绕这么大弯子,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滕玉意笑得灿烂:“这对你我都好,凶手狡诈异常,伶妓们各怀鬼胎,世子查了不少日子了,依旧毫无头绪,这当口若有个局外人想起一些关键线索,没准真相能浮出表面。

我刚才想起抱珠不对劲一事,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蔺承佑额角一跳。

查了不少日子?

依旧毫无头绪?

滕玉意这话什么意思,明晃晃把“藐视”写在脸上么。

笑话,她凭什么小瞧他,线索已经理得差不多了,真相近在迟尺,最迟明早他就会把凶手揪出来。

“我早就把克化的法子告诉你了。”他一哂,“信不信由你。

滕娘子与其动些歪脑筋,不如算算还剩多少时辰吧,练不练功倒是无所谓,长热疮可就不妙了。”

说到此处,他回身推开门,又扭头睨着她道:“王公子还不走?”

滕玉意一阵牙酸,回身咚咚咚下了楼梯。

这几日大伙都急着找凶手,她也参与其中,本来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知蔺承佑冥顽不灵。

其实她倒不是非要走捷径,而是担心二怪随时会闯进来,她老怀疑蔺承佑有更好的克化法子藏着不说,故而有此一问。

若真有药汤,也就不必担心练不通了。

这下彻底死心了,看来只能不眠不休苦练了。

她在心里冷嗖嗖地笑:此仇不报非君子,蔺承佑,我们走着瞧。

蔺承佑一回屋就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某份宗卷,刷刷刷地翻了起来。

严司直温声道:“承佑,你刚才不是说要歇一会么?”

“不歇了。”蔺承佑神情专注,翻完一卷又拿起下一卷。

严司直有些疑惑,为何突然不肯歇了?

他好奇看了眼房门:“刚才王公子来找你所为何事?”

蔺承佑若无其事要开腔,外头衙役奔上来敲门:“蔺评事,抓到那几位贩卖腐心草的胡商了。”

蔺承佑一凛,扔下东西去开门:“人带来了么?”

“暂时都押在大理寺。”衙役擦了把汗,“这些人身上还有别的案子,寺卿说怕路上会出乱子,不让押到彩凤楼来,不过寺卿已代蔺评事审问过几位胡商了,就在半月前,彩凤楼的确有人向胡商买过腐心草,只不过当时胡商手里药粉不足,最后未能成交。”

蔺承佑一凛:“谁?”

衙役道:“葛巾娘子。”

严司直大吃一惊:“真是她?”

“葛巾娘子当时已经毁了容,自己并未出面,只托平康坊一位叫拓拓儿的泼皮帮忙牵的线,拓拓儿没买到药粉,又托人给葛巾娘子传话,葛巾娘子听了只说知道了,没说要再买。”

严司直愕然良久,缓缓点头道:“好啊,我们统统被这个葛巾给耍了。

承佑,就像你说的,没人比葛巾更想杀姚黄姐妹,她故意做出误会魏紫的那场戏,就是为了当众洗脱自己的嫌疑。

如今既查到她曾有意买腐心草,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蔺承佑若有所思地踱了两步,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凭凶手的城府,会大张旗鼓地买腐心草么?

而且,即便葛巾有杀害姚黄姐妹的动机,田氏夫妇又是怎么回事?

比起姚黄姐妹俩,田氏夫妇才是凶手作恶的开端,只有弄明白凶手与田氏夫妇的瓜葛,才能解释那邪门至极的七芒引路印。

他摸摸下巴,思忖着要开口,楼下又上来一位衙役:“洪参军来了。”

蔺承佑眼睛一亮:“快请他上来。”

洪参军是万年县负责鞫狱和审案的法曹参军事(注1),县里的大小案件,首先需经他之手,凡有县里断不了的案子,再由他逐级往上报。

虽说官职不高,但在坊间颇有名望。

洪参军生得膀大腰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脸上的虬髯如上翘的铁钩,一口牙却雪白发亮。

他进屋后笑呵呵施礼:“田氏夫妇和容氏的案子都是卑职负责查办的,这是当时的记录,一份是容氏的,一份是田氏夫妇的,蔺评事和严司直想先听哪一桩?”

蔺承佑请他就坐:“先从容氏开始吧。”

洪参军撩袍坐下:“容氏是前年十月初二夜里死的,当晚无人报案,次日早上戚氏才派人通知里正。

卑职早就听闻戚氏经常虐打容氏,疑心容氏的死与她有关,但查了一圈下来,伙计和邻居都说事发当晚并未听见容氏呼救,仵作验尸后也发现,容氏的死因正是溺水。

此外还有人作证,说容氏死前那段日子总是向隅独泣,像是早就存了死志。

“卑职无法判断容氏究竟是自尽还是被害,只得向董明府汇报此事,董明府说戚氏嫌疑不足,田允德也并无要追究的意思,加之容氏在越州已经没有亲眷了,再查并无意义。

卑职只好就此结案。”

严司直讶然道:“田允德并未追究?

小妾突然没了,此人竟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吗,容氏死的时候他在何处?”

洪参军说:“田允德去越州了,回来之后听说容氏的死讯,当晚就病倒了,或许是病得太急,始终不曾追究容氏之死,后来还是戚氏拿了些银钱,吩咐伙计把容氏的尸首领回来埋葬了。”

“越州——”蔺承佑和严司直一惊。

洪参军错愕:“怎么了?”

蔺承佑屏息问:“田允德去越州做什么?”

“去采买缭绫。

听说他早年家贫,靠贩卖缯彩起家。

虽说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了,但每年还是会亲自去越州选布料。”

原来田允德一直与越州有往来!

“田允德本就有头风,病倒之后医工说是伤心过度所致,也有医工说是吓病的,总之一起病就来势汹汹。”洪参军慢慢回忆,“也不知田允德害怕什么,日夜做噩梦,据店里伙计说,田允德有一回病糊涂了,突然睁开眼睛说有鬼影在院子里徘徊,众人一听,那不就是容氏么,自此彩帛行闹鬼的事就传开了。”

蔺承佑神色微变:“等一等,闹鬼的事是在田允德病倒之后传出来的?”

“是啊,正因为田允德病中总说院子里有鬼,戚氏特地跑到井前骂了好几回,说什么‘生前狐媚害人,死后还敢兴风作浪’,后来不知怎么的,连戚氏也害怕起来了,某一日还跑到附近的庆国寺请了一道符贴在院子里。”

蔺承佑像是魇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望着桌上的案宗,本以为闹鬼在先、田允德病倒在后,看来全弄反了。

既然闹鬼的传言是在田允德回来之后才传开的,那么一切就得从头捋一捋了。

先是田允德去了趟越州,回来后就一病不起,恰好赶上小妾出事,人人都以为他过于伤心所致,但田允德病中无心追究容氏的死因,甚至连容氏下葬都未理会。

会不会他们都想错了,田允德的重病根本与容氏无关,而是与那趟越州之行有关。

“田允德在越州一共待了多少日子才回来?”

洪参军愣了下,似乎没料到蔺承佑有此一问。

他忙用粗短的手指飞快翻阅记录,还好曾经核实过田允德的行踪。

“哦,他是八月二十七走的,十月初七回来的。”

蔺承佑垂眸道:“才四十天。

从长安到越州,路上少说要二十日的工夫,田允德既然要采买缭绫,怎会刚到越州就返程?

他往年去越州要花多少时日,洪参军可曾核查过?”

“这……”洪参军方阔的脸庞上浮现一丝赧意,“卑职愚鲁,没查问田允德往年去越州的情形。”

“不过……”他寻思了一番道,“在下去店里盘问时,听到店里有位伙计说,‘容氏就这样死在后院,真要吓死人了,幸亏主家提前回来了,否则店里生意都不知怎么做了。

’由此可知,田允德比往年回来得要早。”

蔺承佑漫不经心敲了敲桌,容氏是初二死的,田允德初七就回来了,死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田允德耳中,他提前返程只能是为了别的缘故。

难道田允德在越州遇到了什么事,又或是遇到了什么人?

这个意外不但让他终止了采买布料的计划,还让他回长安后一病不起。

能让一个壮年男子惶惧到这等地步,那件事/那个人一定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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