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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1/2)

滕府。

滕玉意手持小涯剑, 眼睁睁看着廊道上的东西逼近。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面孔有一种异样的浮肿,腹部仿佛才被人用尖刀刺穿,鲜血染透了整个裙身。

少妇每往前跨一步, 就会有大股的鲜血从腹部的缺口涌出来, 顺着裙身流淌到脚边, 很快在廊道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可妇人仿佛浑然不知疼痛,依旧疾步而行:“还给我!”

妇人嗓音凄厉, 每叫一声, 空气里的凉意就加重一分,滕玉意恶心欲呕,握紧剑柄边退边道:“还、还你什么?

我可没拿你的东西,我这剑很厉害的,你胆敢再走近一步,我马上让你魂飞魄散。”

妇人却一再凄声喊叫:“还给我!”

她身形飘忽,一霎儿就逼到滕玉意面前, 滕玉意险些没被那股腥浓至极的血气给熏得晕过去,脚步下意识后退, 手中的剑却猛地朝前一刺,不提防刺了个空,紧接着一扭头,恰好对上妇人那双赤红的双眼。

妇人身子猛地向前一倾,苍白的手就要掐住滕玉意的脖子,滕玉意情急之下, 使出程伯教她的克厄剑法,剑身往上一抬,横削妇人的手臂。

这一招利落干脆, 出手就是杀招,然而没等她刺中,妇人的鬼影再次不见了。

滕玉意趔趄着倒退几步靠在门扉上,大声喊道:“端福!

程伯!”

忽听假山后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倒地,滕玉意一愣,恍惚听见有人在大声喘息。

她心中一动,掉过头沿着廊道奔过去,就见假山旁露出一大块衣襟,借着月光仔细辨认,只觉得那道身影莫名眼熟。

“端福?”滕玉意试着唤道。

黑影剧烈抖动了一下。

果真是端福。

滕玉意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快速绕过假山,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端福半跪在地上,肩背上趴了四个殊形诡状的小鬼,端福的脸庞憋得紫胀,仿佛身上压的是一座大山,他竭力要起身,然而连膝盖都直不起来。

小鬼们碧瞳幽幽,不是忙着在端福耳边吹气,就是乱抓端福的头发。

滕玉意心惊肉跳,原来端福早就来了,只不过一来就被这些鬼东西缠住了。

她率先刺向端福左肩的那只小鬼,被刺中的小鬼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雾中,剩下的小鬼吱哇乱叫,跃到地上一晃神就不见了。

“你听到我呼救了?”滕玉意上前搀扶端福。

亏得是端福,换别人被困这么久,也许早就气绝而亡了。

端福喘息着起了身:“没听到,就是突然觉得院墙内冷得像冰,老奴担心娘子,就□□进来了,怎知被这些东西困住了。”

经过前一阵的磨练,滕玉意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把袖中的符箓掏出来,胡乱递给端福:“它们是故意的,我们这小院现在估计像个牢笼,消息送不出去的,这些东西好像来头不小,我得把小涯喊出来问问怎么回事,对了,那些小鬼可向你讨要东西?”

端福摇头。

滕玉意疑惑地说:“那就怪了,那妇人一个劲地冲我说‘还给我’‘还给我’,活像我拿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她正要唤小涯出来,端福一抬头,面色忽然变了,右臂朝滕玉意肩后一探,迅即拍出滕玉意刚给他的符箓。

滕玉意闻到风里的浓浓腥气,心知那女鬼多半又来了,当即掉转剑尖,用力向后一刺,然而不等把剑送出,她的脖子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死死掐住了。

滕玉意眼前一黑,双臂再也使不出力气。

端福情急之下拍出好几道符箓,那女鬼纹丝不动。

端福低吼一声,徒手抓向女鬼的肩膀,他力大无穷,这一抓之下,能轻而易举把人的双肩捏碎,女鬼的身影却陡然飘忽起来,让人怎么也抓不住。

“还给我!”女鬼凄声道。

滕玉意浑身被制,唯有一双眼睛还能动,她先是冲端福使眼色,随即转动眼珠看向下方。

端福立时放弃攻击妇人,托住滕玉意的右臂,帮她把剑尖对准身后的女鬼,小剑到他手中没用,只有在滕玉意手中才有威力。

滕玉意咬牙使力,有端福帮她与女鬼逐力,剑尖很快抬到了肩膀处,只需往后一刺,女鬼就会因为畏惧剑锋而逃走。

可就在这时候,端福的身后陡然钻出好几只小鬼,眼看要再一次箍住端福的脖子,夜空里忽然飞来一道银光,小鬼们仰头望去,慌得四散而逃。

那银光袭到滕玉意背后,滕玉意颈上的力道蓦然一松,她趔趄着倒退几步,抚着脖子大咳起来,仓皇间回头看,就见妇人脖子上环着一条银链,已然被缚住了。

滕玉意一眼就认出那是蔺承佑的锁魂豸,奇怪蔺承佑却不见人影,忽听竹林上方枝叶作响,有人跃了下来。

寒气须臾散去,蔺承佑手里提着一串香囊似的物事朝林外走来,香囊里像是藏着活物,个个都在拱动。

滕玉意喘着气想,莫不是装着那些小鬼?

蔺承佑警惕地察看四周,口里却在问滕玉意:“没事吧?”

“没事,世子——”滕玉意感激地说。

说完自己吓了一跳,嗓音也太沙哑了。

蔺承佑直皱眉头,听着像小鸭子似的,看了看滕玉意脖子上的紫痕,从袖中取了两张颜色古怪的符纸递给滕玉意:“把这东西泡在水里喝了吧,明日嗓子就能好受点。”

滕玉意怪不好意思的:“世子是被玄音铃吵醒的?”

“不然呢?”蔺承佑垂眸扫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用了玉颜丹的缘故,她脸上半点疹子都没了,月光下的脸庞有点像他晚上才吃过的雪露团,软软的,白白的。

再看她身上,严严实实裹着一件绯色披风,只在底下露出一双牡丹红缎软缎线鞋。

他收回视线,掉头就朝那女鬼走:“滕玉意,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太倒霉了点?”

滕玉意背上一凉,心知否认反而显得心虚,干脆叹了口气:“好像是有点倒霉,深夜惊动世子,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今晚这女鬼应该是找错了人,刚才她一直说‘还给我’,可我以前从未见过她。”

“‘还给我’?

她真跟你这么说?”

滕玉意嗯了一声,赶忙跟上蔺承佑的步伐,只听身后沙沙作响,端福也不声不响跟上来。

蔺承佑边走边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树枝,走到女鬼跟前,他弯腰在她周围画了个圈,随即右手当空一捞,锁魂豸就如银星一般飞回了他袖中。

女鬼脖子上没了银链,却立刻又被蔺承佑刚画的阵法给困住了。

她两手虚抓,冲滕玉意撕心裂肺地大喊:“还给我!

还给我!”

滕玉意:“你听,她一露面就这样。”

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却虚得慌,那借命之术究竟怎么回事,她至今没搞明白,借的是妖邪的命还好说,万一借了活人的性命……

该不会恰好就是借了这妇人的命吧。

她望着那妇人充满怨恨的眼睛,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这妇人死状这么惨,如果真与她有关,她情愿把命赶快还回去。

蔺承佑上下打量女鬼,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半蹲下来盯着女鬼的腹部,看着看着,面色就变了。

滕玉意心里比蔺承佑还紧张,忙也顺着望过去,一望之下很快发现了不妥。

“她丢的是——”她目瞪口呆。

“腹中的胎儿。”蔺承佑面色凝重了几分。

他抬头看了看妇人,起身时指尖弹出一道符,符纸飘飘荡荡,如落叶一般飘落到妇人的发顶,妇人叫声戛然而止,猩红的眼睛也清明起来。

蔺承佑语气很温和:“你在找什么?

要不要我帮你找?”

少妇狰狞的表情慢慢松开,怔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蔺承佑叹了口气:“谁把你害成这样?”

妇人却再次凄厉地惨叫起来:“还给我!”

她这一叫,头上的符纸瞬间碎成了纸末。

蔺承佑皱了皱眉,瞬即又弹出几张符,女鬼的戾气却丝毫不见消减,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蔺承佑满腹疑团,只得把女鬼先收入香囊。

滕玉意心惊胆战地望着香囊:“看来她要找的就是腹中的胎儿了…… 那日陈家二娘说的那桩案子,妻子的死状与这妇人有些相似,不知二人可有渊源?

奇怪了,我与这女鬼素无瓜葛,她为何找上了我。”

蔺承佑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先不说今晚这女鬼与同州那惨案有没有关联,女鬼是怎么找到滕府的?

他脑中冒出个念头,环首打量四周,该不会有人在这院子周围做了手脚吧。

忽听屋里传来动静,杜庭兰在里头慌乱地喊:“阿玉、阿玉!”

房门一开,春绒几个率先慌里慌张提着灯笼出来:“娘子——”

望见院中情形,几人都呆住了。

蔺承佑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朝垣墙外走:“好了,我会尽快弄明白女鬼的来历,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改日让绝圣和弃智问你。”

滕玉意怔了怔,原本她也一心要把这铃铛还回去,可她今晚才知道,哪怕贴满了绝圣和弃智画的符箓,也挡不住真正的邪煞,在蔺承佑收走玄音铃之前,最好能请他里外布个挡煞的阵才好。

她忙恳切道:“世子请留步,我还有一事想请世子帮忙,世子能不能喝杯热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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