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2/3)
不过想想就知道了,胡季真与师兄并不熟,杜公子却是胡季真的好朋友,听到昔日同窗的声音,胡公子残存的魂魄有了感应,被勾出一点模糊的记忆也不奇怪。
“‘你们别过来,我什么都没瞧见’——”弃智在嘴里咀嚼这句话,“胡公子这样喊的?”
杜绍棠心有余悸点点头。
滕玉意又惊又疑,她早知道胡季真的病来得古怪,照这情形,胡季真竟像是撞破了什么才被人暗害。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但或许可以证明,胡公子出事前自己预知到了危险,他知道对方不会放过他,情急之下只能说这样的话来自保,但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心软。
“你们师兄不是一直在调查此事吗?”滕玉意转向绝圣弃智,“胡季真出事前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一查不就知道了。”
绝圣和弃智有些踟蹰,昨日师兄说起胡季真的怪病时,曾提过滕娘子一直在调查卢兆安,但师兄只要他们盯好卢兆安,没说要他们在滕娘子面前守口如瓶。
今日杜公子又有新发现,那就更不用瞒着滕娘子了。
他们就把胡季真出事那日的行程都说了。
“当日足足有两个时辰胡公子行踪不明,恰好那一阵卢兆安在英国公府赴宴,可这也没办法证明胡公子出事前去找过卢兆安。”
滕玉意跟杜庭兰对视一眼,卢兆安委实太谨慎了,明明都查到他头上了,还是捉不到实实在在的把柄。
杜绍棠插话道:“就算季真撞破了什么,也不至于被害成这样吧,难道还有比杀人害人更大的罪名吗?”
“想必是要命的把柄。”滕玉意面露思量,“一旦走漏风声,凶手自己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可是动手杀人又太明显,不如把胡季真变成痴儿,这病症表面上与痰迷心窍差不多,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要不是蔺承佑早就暗中盯梢卢兆安,并由此对胡季真的病起了疑心,这事未必会有下文。”
杜绍棠呆了一呆,旋即愤懑道:“我还是想不通,胡季真又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就算看见了什么,未必会四处宣扬,那人何必痛下杀手。”
“万一他撞见卢兆安杀人呢?”滕玉意冷不丁道,“胡公子也会闷在肚子里不说吗?”
众人一骇。
杜庭兰想了一阵,胆战心惊地说:“胡公子说的是‘你们’,假如这是他出事前喊的最后一句话,胡公子当时看到的会不会不只一个人?”
绝圣回过神来:“对哦,不然不会说‘你们’,假设其中一个是卢兆安,另一个又是谁?”
滕玉意望着杯盏里的茉莉花瓣,有意思,卢兆安这趟水好像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深,前世阿姐的死,今世胡公子的怪病,千丝万缕,迷雾重重,越往下查,越让人心惊。
假如胡公子真是卢兆安害的,当时与他在一起的那人又是谁?
能让人当场起杀心,胡公子看见的那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得赶快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师兄。”滕玉意放下茶盏说,“绍棠你也去,此事事关重大,你把昨日在胡府的见闻,一样不落地告诉蔺承佑。”
弃智迟疑:“但是师兄今日忙着查那几桩孕妇的案子,我们未必能见得着他。”
“那就在大理寺外头等。”滕玉意忖度着,绝不能让卢兆安知道绍棠在查他,于是对杜绍棠说,“我先让程伯给你易个容,霍丘也不能落下。”
事不宜迟,姐弟三人回了内院,程伯从库房里取出几副假胡子来帮杜绍棠易容,这方面他是把好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叫杜绍棠的脸变了模样。
弄好后,滕玉意和杜庭兰绕着杜绍棠踱步,口中啧啧称奇,杜绍棠自己也目瞪口呆。
程伯这手法简直浑然无迹,这回怕是阿娘在场也认不出他了。
霍丘懂易容之术,等滕玉意三人出来,早已自行装扮好了。
他们到花厅里与绝圣和弃智汇合,一起往府外去。
路上滕玉意叮嘱杜绍棠:“人前只说自己姓唐就行了。”
杜绍棠点点头,头一回参与这样的“大事”,心里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因为脚下走得太快,差一点就绊了一跤。
绝圣和弃智忙搀住杜绍棠:“杜——唐公子。”
滕玉意把杜绍棠拽到一边,低声道:“不过是去趟大理寺,何必慌成这样?
记住了,你是个男人,在外头无论遇到何事,一定要稳住了。”
杜绍棠羞惭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绝圣和弃智,这两个小道士比他还小上几岁,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玉表姐就更不用说了。
他忙扶了扶幞头:“玉表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滕玉意绷着脸看了他一晌,这才点点头。
出门前,杜庭兰又叮嘱了弟弟几句,滕玉意则看着下人们把她准备的点心一盒盒搬上青云观的犊车,确定没有漏下的,这才放了心。
杜绍棠与绝圣弃智同行,滕玉意和杜庭兰另乘一车。
途中路过一座宅邸时,滕玉意听得外头有些吵闹,透过窗帷往外看,就见那宅子门前有一列武侯敲门,为首的武侯对开门的下人说:“府上可有妇人怀孕?
不拘主家,底下的仆妇也要上报。
此事事关重大,胆敢隐瞒官府者,必受重罚!”
阍者吓了一跳,忙说:“我家夫人并未怀孕。
还请官爷们请稍等,小人进去问问可有管事娘子怀了身孕。”
滕玉意诧异道:“这是要在摸查长安现有的孕妇?”
杜庭兰一愣:“是不是怕凶徒再作乱,所以想着提前防备?
上回阿爷说,长安如今民安物阜,少说有百万人口,这样挨家挨户查下来,也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
滕玉意想了想,换作别人未必查得动,是蔺承佑的主意那就另作别论了,蔺承佑直达天听,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令为着自己前程着想,断然不敢推拒他的指令,长安人口多,户数却有限,只要调动能调动的人力满城一查,几日就能摸清楚。
她有些费解,对方为了陷害庄穆可谓煞费苦心,庄穆如今落了网,蔺承佑何不将计就计呢?
***
大理寺。
严司直从停尸房出来,边走边对蔺承佑说:“舒丽娘和白氏的裙角都未缺损,可见凶手当时没想过用她们的裙角包裹胎儿,可一到了荣安伯世子夫人小姜氏身上就这样做,摆明了是想嫁祸庄穆。
蔺评事,既如此,为何不对外宣称已经抓到了真凶?
凶徒听说我们‘中计’,说不定也能早些露出马脚。”
蔺承佑若有所思望着庭前的松柏,过片刻才答:“昨晚我把几大道观取胎的邪祟和妖法都找来看了,如果真是为了炼月朔童君,凶徒绝不会只取三胎就罢手,一旦再犯案,凶徒嫁祸庄穆的举动就毫无意义了,这等老练的凶手,又怎会做些无意义之举?
我在想,凶徒给庄穆挖了这么多陷阱,仅仅只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深意?”
严司直愕然:“除了栽赃还能是为了什么?”
“震慑?
警告?”蔺承佑思量着踱下台阶。
严司直更糊涂了:“庄穆已经被抓住了,这所谓的‘震慑’和‘警告’又能做给谁看?”
“假如庄穆背后有人呢……”蔺承佑说,“凶徒意不在庄穆,而在庄穆幕后的那个人。
我问过尤米贵的主家阿赞,庄穆干活每月只得五百钱。
但庄穆平日常去酒肆喝酒不说,还时不时去赌坊赌钱,区区五百钱,怎够他这样花销?
此前他突然离开长安一月,途中的费用又从何而来?
很显然,生铁匠只是他表面上的行当,他背地里一定还有别的主家。”
“这个我倒是也早有怀疑。”严司直愣了一会,“对了,蔺评事已经查验过庄穆此前一个月不在长安?”
蔺承佑:“昨日王公子说了此事后,我就令人去查验了,庄穆的确三月初一就离开了长安,而且一出城就在城外的驿站雇了一匹马,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同州与长安相距不远,如果庄穆驱马赶路,是来得及赶在三月初五到同州的,但他到底是去犯案,还是去做别的,那就不知道了,他这样的人,伪造‘过所’不算什么难事。
碰巧接下来的两桩案子,庄穆也都在现场,从现有的种种迹象来看,凶手是有意把庄穆引到事发之地去,可如果换一个角度看,会不会庄穆是在调查真正的凶徒,所以才次次跟在凶手的后面赶到事发现场。”
严司直诧异地张大了嘴:“你是说庄穆在跟踪真凶?”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我先试着猜一猜啊。
真凶是为了杀人取胎,而庄穆是为了调查真凶,真凶察觉了庄穆的举动,干脆将计就计,把罪名扔到庄穆头上去。”
“等一等……等一等……”严司直试着理清思路,“先不说真凶是如何设下陷阱的,庄穆不过西市的一个泼皮,如何能提前得知真凶会犯案?”
“这我就不知道了。”蔺承佑踟蹰了下,“首先他未必知道真凶的真貌如何,其次未必知道真凶到底在做什么。
他或许只是受人指使前去调查,又或者去找寻什么物件……而且他着手调查的时日,可能早于同州凶案发生前。”
“真凶既然发现庄穆在查自己,何不直接把他杀了?
设下这样的陷阱,就不怕庄穆把自己这些日子跟踪的发现,一股脑告诉大理寺吗?”
蔺承佑想了想:“真凶敢这样做,自是有把握并无把柄落在庄穆手里。
但只要庄穆落网,我们就会从庄穆身上查到幕后之人头上,如此一来,真凶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借大理寺的手,把庄穆背后的人揪出来。”
“蔺评事的意思是……”
蔺承佑笑了笑:“真凶也很好奇庄穆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严司直怔了片刻,眼看蔺承佑朝前走了,赶忙跟上去:“我明白了,此案涉及两拨人。
一拨是真正的凶徒,另一拨是庄穆和幕后之人。
庄穆昨日当场落网,却又说不出胎儿的下落,大理寺为了得到完整的罪证就会一直查下去,直到查清庄穆的底细为止……这借刀杀人之策,用得倒是顺手。”
“是盘算得够好的。”蔺承佑一哂,“只是真凶没想到昨日王公子会闯入静室,他当时在房里潜伏了一会才逃走,应该是犹豫过要不要袭击王公子,要是留下来袭击公子,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嫁祸庄穆,权衡再三,只能匆匆遁走,当时室内昏暗,真凶对自己的易容和装扮很有把握,他赌王公子看不出自己与庄穆外貌上的不同,可他万万没料到,王公子因为对香料颇有研究,当场就闻出了罕见的‘天水释逻’,还因为心细如发,发现他身上衣裳刮破了一个洞。
有了这处破绽,我们才知道庄穆并非真凶。”
严司直恍悟地点点头:“难怪蔺评事昨晚一回来就令人排查城中孕妇,几桩诡案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那些怀着身孕的妇人们人人自危,官府这样做,既可以安抚民心,又可以告诉真凶大理寺并未上他的当。
凶手得知自己费心设计的陷阱被识破,后续的计划也会打乱,一乱,就容易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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