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双子镖局的保镖
被暗色车窗隔离的世界变得虚幻却难以逃离。
后座,林双侧着头,歪斜地靠门而坐,散漫的目光透过单向玻璃,落在校园道路缓慢后移的风景。
“双子,最近不在状态呢。”开车的大叔瞟了内后镜一眼。
“没什么,最近遇见了一位奇怪的男生。”
“恋爱了?”
“没有,约好一起吃面,他没来。”
“要我出手吗?”
“六叔,不是那回事。”林双突然警觉起来,感情稚嫩的她瞬间满脸霞红。
“他的事你无论如何别插手。”
六叔不动声色。
“有人跌落湖里了。”六叔看见一小伙爬上湖岸,浑身湿透,裸露的肌肤血迹斑斑。
“是他!”林双轻轻道。
段一爬上岸,带着狼狈之躯,悠然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散漫的目光在诧异的人群中扫过,并扫过暗色车窗。
林双看见了他苍白的脸,那木然的表情,在湿淋淋黑发紧贴皮肉的画风下尤为明显。
她以为他看得见,她知道他看不见。
天气炎热,他却瑟瑟发抖。
林双莫名其妙的心酸感汹涌来袭,胸口隐隐作痛。
车子驶出幽静大学校园,穿越繁华街道,进入高速公路,飞驰。
夜幕降临,车子缓缓停靠,前面有辆车打着双闪,车与防撞栏杆之间排着五条人影。
远光灯闪了三下。
前来一个人影。
“快递。”六叔下车,手托一封条完好木箱。
来人接过木箱,扔下一麻袋。
六叔站着不动。
“点吖(咋的)?”对方用粤语问,身后四条人影随即凑近。
光膀子上的各种纹身在闪烁的车灯下狰狞恐怖,那排场却又令人禁不住想问“是贴上去的吧”。
后座开启的车门吸引了五条大汉的注意。
下来一清纯少女,这在他们意料之外。
少女冷静地吐出一口标准的国语:“钱少了一袋。”
领头的嗯哼了一声:“是少了一袋。”
“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林双说。
“知道你们双子镖局最讲诚信,所以还有几袋精盐需要代劳。”
“双子镖局的业务底线是,不伤天害理及谋财害命。”
“我们走。”五条大汉想离去。
“快递费要留够。”林双说。
领头的止步,回头,伸出食指向林双的下巴,预计下句话是“靓女,笑俾我哋睇下(妞,给爷笑一个)”。
江湖中人岂能欺负一个弱女子!
可是江湖中的弱女子不都是给人欺负的吗?
好吧,那也仅仅是弱女子。
不待别的言语出口,那大汉就啊地吼叫一声,不知那吼叫有没有舒缓食指被瞬间折断的痛楚,合谷穴所遭受紧接而至的刺压,令他顿时瘫软在地。
急转直下的形势,转瞬间摆在四条目瞪口呆的大汉面前。
有一条倒是反应及时,从车内提出另一个麻袋,扔在林双面前,其余三条则匆匆地将瘫软在地的拖入车内。
豪车沉闷的关门声陆续响起,匆匆绝尘而去。
“双子,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六叔说。
“我知道。”林双侧目远眺无边夜色。
豪车飞驰,超越另一辆,以及同方向上的所有车辆。
段一散漫拖沓地踱步回程,来袭的热浪却令他瑟瑟发抖。
很明显众人都不明白他怎么会跌入湖底,都对他投来诧异的眼光。
段一不以为然,默默地往男生公寓回走。
外形憔悴,身心疲惫,他好想就地沉睡一场。
是多么无足轻重的存在,当回到宿舍之时,仅一室友不经意地从网游中侧目,并随口说了一句:“段一,诶,好像几天不见。”
究竟是几天,段一不得而知。
段一也不好意思问今天是周几。
洗漱,上床,侧睡,莫名其妙地惆怅,内心一道淡淡的忧伤令眼角渗出了泪滴。
仅一滴落,却渗透了枕巾,湿透了如此不安却悠悠绵长的睡眠。
见鬼,为何她只是慢慢踱步,而他明显健步如飞,却被拉远了距离。
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焦急地追随这位现代女子,他内心隐约觉得她的消失是他难以承受之痛,他如此焦急,他步履匆匆,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慢悠悠的美丽背影几近消失——
淡色,都是能给人以清纯质感的淡色,粉色的线绒帽,淡绿色的上衣,淡蓝的紧身牛仔裤,所勾勒出的修腿,以及那一袭及腰长发,给足一朵娇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意境。
她如此娇贵,她如此遥远,她如此不可企及——
他还是歇息吧,不是他矫健的脚步跟不上,是他过分疲惫的心断掉了触角。
心底至少印下了她永恒的背影,他绝望地蹲坐在地。
低头之时,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米色休闲鞋,静止的脚步,淡蓝色牛仔裤赏心悦目。
手牵着手,置步于嘈杂的街,置步于怡人的山水间。
没有面对面的镜头,他却很清楚她是她。
情景太过诡异,视线之外始终存在无数第六感方可触及的觊觎眼神。
飘过高山大海,飘过天涯海角,他侧目凝视她的娇媚,她如纸白的呆滞的脸令他一瞬间跌入冰冷湖底——
段一抹去眼角那滴尚未滴落的泪,在笔记本上写道“最美的爱恋,莫过于纯净梦里的一次随机远足,仅仅是牵着她情愿被牵的手”
梦醒时分,已是次日中午,被灼热太阳映照的世界,如烦心般燥热。
脸上的擦伤已结疤,段一梳理作为男生偏长的头发,他自我欣赏自己的精神状态,他急需对付自己的辘辘饥肠。
一份白米饭,一份素菜,段一狼吞虎咽。
无暇顾及对面隔座一妖艳女生所投送的目光。
为何要称对方妖艳女生?
人家也长得很迷人呢。
对,无暇顾及那妖艳迷人女生所投送的目光。
她的嘴唇艳红,她往小嘴投送食物的姿态小心翼翼。
她的剩菜好浪费,很可惜,段一想。
她究竟出于何意?
她好奇于他脸上的伤疤?
她异常蔑视粗鄙之人有失斯文的吃相?
她目光的投送过度频繁,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他拿起已被清空的碗碟,以刻意制造的猥琐,慢慢舔吃,目光与她坚挺对视。
仅引出一声噗呲!
她走了过来,婀娜的姿态吓得段一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捧着碗碟的双手僵直在半空。
“嘿,我是徐菲。
文学社的,我看过你的一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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