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节度府。

林如海，顾道初两人在廊坊下，坐在方桌旁，方桌上有干果点心和热茶。

“朝廷的制度虽然不完善，但放眼世界并没有差错，有利有弊各有优势。”

唐清安望着金江镇的两位舵手，肯定了两人上任以来的功劳。

原来的冯胜之和顾应时，十余年来功劳巨大，金江镇有今日之势，两人功不可没。

只是新建立的第一军镇和第三军镇，前者负责草原，后者金州本土，无论是地位还是重要性都至关重要。

另外就是两人不适合改革。

如果没有林如海的出现，唐清安可能会亲自下场，但是有了林如海的出现，就不需要他亲自下场了。

以前左支使和右支使的职位，虽然左支使比右支使职位要高一点，但是实际上冯胜之和顾应时地位相当。

“现在至关重要的还是支持第四镇，我们为此做了多年的努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总不能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因为举棋不定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也了解自己的性格，自己是不敢反对将军的。

唐清安告诉林如海。

想要参与当下大时代的快速扩张，不发展商贸是不行的。

也就是说林如海在金州，是实至名归的文官第一人，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

听到将军的话，顾道初委屈了。

盐政收入是大周财政的命根子，但凡无法满足朝廷的需求，林如海是无法连任的。

把人才放在能发挥他作用的职位上，是上位者的职责，唐清安不在勉强他。

将军的意思，是以商贸养军。

现在换彭大海容易，但是隐患太多，未来换彭大海，谁知道能不能换掉。

他认为自己不反对林如海，就是最大的支持，自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比起其他三位节制使，彭大海更像是土皇帝。

顾道初名望不够，更像是林如海的助手。

唐清安信任林如海，因为整个大周，只有林如海有这份能力，如果林如海都办不成，唐清安不信其他人能办成。

但是第四镇的形势和其他三镇不同。

对于生长在大周的林如海，是全新的思路，目前看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后面会不会出问题呢。

“第四镇还是需要谨慎些好。”

但是时代在发展，随着大周的兴起，百年下来，很多制度就跟不上发展，需要不断自我改进。

而是凭借毕生的经验，努力尝试熟悉这个新模式，以新模式来治理金州。

唐清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看过后世学者的研究，同样是如此的想法。

发展事务从来没有顺风顺水的时候，遇到挫折才是常态。

唐清安点点头，认可了林如海的思路。

商人们势力强大又脱离朝廷的掌控，就会形成自己的力量，最后抗拒朝廷的管理。

“日本方面的粮食，不能放在计划里面，万一其中有差池，金州和琉球之远，恐怕会误事。”

不少老朋友联络他，一起来反对林如海，都被他拒绝，伤害了多少交情。

勋贵出身，又中科道探花。

四万士兵都受其调度，一年两年还好，三年四年下来，士兵们就习惯了听从彭大海的命令。

哪怕是当下的英国，如何支持自己国家的商人，也不会说没有控制的手段。

金江镇摊子铺的太大，各处开支也大，特别是孤悬海外的第四镇。

毕竟林如海是后来者，威望和在金江镇的资历，让很多人都敢出面反对林如海。

无论眼光胸襟还是才能，人际关系等等，都是数一数二之人。

“济州岛的海贸即将进入高峰期，压仓粮会陆续抵达济州岛，对于这批粮食，就不用按照旧例送来金州入库，盘点后可直接供应第四镇。”

巡盐御史只有一年的任期，而林如海能担任多年，证明了他在治理经济上有充足的能力。

别金江镇花费了高昂的代价，最后为旁人做了嫁衣。

所以在节度府里，顾道初向来不会反驳林如海，更像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从来不是军司考虑的，那么彭大海不知道还要带领第四镇多少年。

其实并不是高深的计谋，正如张居正改革，也是先推行考察法以治人，再关掉反对改革的私院，扭转风气奠定基础。

“英国和荷兰成立的东印度公司，是支持商人们的政策，也是整合商人们，在他们头上安了笼头的手段。”

按照日本目前的形势，很有可能达成将军的计划。

唐清安看向林如海。

正确的态度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面对问题逃避问题，更不能因为有问题，就不去做事。

“但是大周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经济上太过僵硬，财政制度混乱不堪，导致无法发挥国力，空有力气而使用不出来。”

而且有镇使陶鏴，稽查使方士珍等官员在第四镇，彭大海想要违制也不是简单能办到的。

“所以需要一场改革，不能全盘采用朝廷之策，我们不但要支持各地的商贸，促进济州岛的海贸，但是也不能任由发挥，最终要控制在官府手中。”

顾道初本就不是坚定之人，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提拔顾道初担任右支使。

无商不富。

现在不同。

至于第四镇消化了九州岛，有了叛乱的底气，他也不会在此之前作出应对手段。

“海外司就是搭建的台子，先掌握规则，最后我们也要成立一家公司。”

唐清安冷静的说道。

如果第四镇控制了九州岛，岛上的日本人可不认金江镇，常年以往只会认彭大海。

看得见的东西，人们心中有底，看不见的计划，人们心中会感到不安。

林如海接过话题，笑着看向将军。

三四万士兵的口粮与军饷，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林如海感到忧心，会不会把金州的财政拖垮。

传统农耕的扩张，已经把东方最富裕的土地扩张到了极限，对于其余的地方的扩张，需要加上商贸的支持。

牵一发而动全身。

孤悬海外代表了金州管控力低下。

为了自己的前程，只晓得附和将军，蒙蔽了将军的双眼。

唐清安期望林如海，能治理出一个全新的金江镇，脱胎于大周，又符合当下时代的崭新面貌。

现在第四镇控制了琉球国，巩固了大周海疆，起了稳定东南沿海的作用。

要改革，林如海是舵手，他唐清安身为领头人，需要对林如海表现出足够的支持。

消化了九州岛的第四镇，就有了分裂的根基。

要改革先治人，治人需要先扭转风气。

加入东印度公司的商人，就需要服从印度公司的管理；不加入印度公司的商人，则没有实力抗衡庞然大物，必定会被吞噬。

看着顾道初的神情，唐清安哭笑不得。

大周的军户世袭制度，从前明承袭而来，至今三百年的时光，积弊丛生，而边军至今还能保持不弱的战斗力，可见军户制度并不是无一可取之处。

以他和彭大海十余年来的感情，同起于微末，所以对彭大海，唐清安是信任的。

发展海贸不只是为了商人的利益，而是为了加强国家实力，促进百姓的经济。

此人的能力不是不行，但是性格有区别，有些事他可以做，有些事他做不了。

林如海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至于未来。

只要能按时发兵饷，大周的军队并不是软脚虾。

顾道初安静的坐在一旁，仿佛是局外人。

没有控制的手段，就是大周的下场。

林如海同样内心迟疑。

除了眼前的林如海，唐清安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资历。

唐清安笑道。

九州岛正受灾，加藤忠广一方粮食短缺，派了使者联系第四镇，愿意放弃对琉球国的企图，认可金江镇在琉球国的统治，希望能从第四镇手里采购粮食。

顾道初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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