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安贵为一方之主，施行圣道，听取了官员们的告诫，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带兵作战。

以他今时今日的威望，也不需要靠着军威来抬高，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行险。

当然。

王道之妙，存乎一心，带不带军没有常规，带也可，不带也可，根据形势而变。

正因为他不带兵，也可以看做成唐清安的威望，在金州已经无人能及，自有一套完整的体系。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义弟刘承敏为帅，带领各路联军十余万出击林丹汗，至今了无音讯，唐清安也坐立难安。

于是林如海出言宽慰。

“林丹汗在草原贵为孛儿只斤氏，却沦为落水狗，实则其性格有缺，本性难改。”

“常年的忧虑，可惜了。”

薛姨妈从王府返来，只见姐姐满脸的愁容，敲着木鱼跪在佛像前，犹如虔诚的佛教徒。

“癔症？”林如海低下头沉思。

唐清安脸色慎重。

“林丹汗无论在辽河套，还是在漠南，只以武力压人，把本该属于他的助力，尽皆推到敌人一方，终于势单力孤，众叛亲离，犹如丧家之犬。”

“外面哪家不是如此，也只有姐姐大度才能容得人，说个厉害的，外头府里多少哥儿小姐夭折，咱们府里三姑娘环哥儿平安长大，谁敢说姐姐不好。”

随着哥哥位高权重，整个内院都看姐姐的脸色行事，连老太太都无可奈何，何况一名妾侍。

阁楼上，登高望远，大半个平辽侯府收入眼底，使人心生豪迈，林如海抚须颔首。

她们一边悄议，心向自家的主子，等里间饭完回事。

众丫鬟婆子忙赶着问好，又说：“太太也且歇一歇，里头摆饭呢。

薛姨妈劝劝太太吧。”

王夫人的身份太复杂，涉及贾，王，薛三家，偏偏这三家今日之局中，对金江镇太重要。

薛姨妈几句话说得王夫人愁容尽去。

既要惩罚几家，又要平稳渡过，其中的火候，委实不易掌控。

一时等她们两人出来，又命小丫头子：“好生伺候着，我们吃饭来换你们，别又偷坐着去。”

但如果是朝廷所为，说明朝廷要对海贸动手了。

以他的眼光看来，将军身上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以上位者而言，将军委实是明主。

结合赵姨娘长期的压抑，被排挤歧视的生活，符合唐清安的认知。

因为海贸之利不是将军一个人的，朝廷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勋贵，一个勋贵不可足，十个勋贵呢。

唐清安不认为贾府敢谋害赵姨娘，以前王夫人有这个胆子，如今却不可能。

他不在乎。

而且以他想来，赵姨娘是抑郁症而死。

“唐清安是明白人，我们现在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们，你们此去勿忧。”

当然。

“只是夫人？”

朝廷就算想要动江淮，也不是一封诏令可以禁止的。

反而因为这个目的，不能和唐清安有过深的交道，甚至在他看来，正是因为唐清安的存在，皇上才不愿把京营节度使交还给贾府。

她原来在贾府住了多年，深知几位姨娘的事情。

交代完，众人见夫人没有话，再次转身离开。

各类丝绸是济州岛海贸的几项核心商品之一，利润巨大，不可轻忽，而丝绸是需要大量的桑田。

林如海了然道。

不但如此，还生了一子一女。

现在的王府跟贾府困境相同，同样是门楣高，却无实职，长期不能改善会失去权势。

唐清安则根据历史脉络，推断林丹汗必败。

宁国府贾敬去世后，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当家人贾珍不问外事，流连于玩乐，堂堂宁国府成了销金窟。

国内动海贸，就是打他唐清安的七寸。

只提金陵浙江各地的事，言官弹劾桑田，还需要勋贵出面帮助呢，哪里一边让人帮忙，一边责罚别人的道理。

“就怕唐清安不听我们的解释啊。”

养活了数百万的桑农，织工，其中无数亩的桑田则是根基。

金江镇的根基是辽东数百万民；金江军的根基，则是海贸之利。

陈德言信中说赵姨娘临死前胡话连篇，涉及鬼神，唐清安半信半疑，更多的认为，这些表现正好是抑郁症。

林如海根据贾鉴提供的情报，了解林丹汗的个性和做事风格，得出此人必败。

以前的赵姨娘命如草芥，死了也就死了。

“去看看宝玉那边，还有告诉凤丫头，外头的事就交给她了，别让人笑话。”

王府。

外头的媳妇们悄悄的议论说：“大家省事罢，可别乱嚼舌头，安着没良心的主意。”

所以各事比较起来，唐清安眼前，更忧虑的是浙江之事。

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赵姨娘的死，影响当下金江镇与国内勋贵的关系。

姐姐如何容的了赵姨娘呢，也就亏了当年王府还不够势大，需要照顾贾府的眼色行事。

“虽然赵姨太太是因病去世，但作为女婿，我不能无动于衷，其中的分寸，请林公思量。”

唐清安闻言没有反驳，只是感叹一声。

说完了正事，唐清安才提起私事，面色沉重。

不能大张旗鼓，而且使用金江镇的旗帜犹如双刃剑，需要王府的门道谨慎使用，至少先避免伤了自己。

以贾，史，王，薛为根，勾连牛、柳、陈、马、侯、蒋、谢等上下勋臣。

茶房内早有两个丫头捧着两沐盆水，见饭桌已出，两人便进去了。

不久饭至，几名丫鬟忙进来伏侍。

荣国府大房的贾赦，和二房关系不和，连贾政都不大理会，何况贾政的一个妾侍。

林如海闻言大惊，措手不及无法反应。

“荣国府二房赵姨太太病逝了。”

如果是他自己的行为，唐清安不在乎，有那么多人的关系网，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

把难题交给了林如海，唐清安才回去府中。

林如海面色为难。

宽慰了几句，让外头的人送饭来，笑着说自己也没吃，王夫人也不好推却。

说着便上前扶起王夫人，两姐妹往榻上坐去。

薛姨妈心里有了几分肯定，虽然埋怨姐姐，但到底是自家人，看到姐姐脸色憔悴，心里跟着心疼。

……

只觉里面鸦雀无声，并不闻碗箸之声。

一时只见一个丫嬛将帘栊高揭，又有两个将桌抬出。

王夫人脸色难看。

等屋子安静了下来，薛姨妈悄问：“那赵姨娘到底怎么回事？”

围绕金陵形成了一张紧锣密鼓的关系网，为金江镇海贸保驾护航的绝对力量。

姐夫纳的另外几位姨娘处境还好，唯独赵姨娘，因为年轻时长得极美，深的姐夫的喜爱。

林如海明白了将军的心意。

金陵的事，贾府的事，都适合林如海出面。

原来不过省了赵姨娘几处钱事，哪里想到赵姨娘气不过，自己一命呜呼了。

言官弹劾浙江桑田，到底是独立的事件，还是处心积虑，引蛇出洞的开端。

“长江滚滚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许多年来，赵姨娘每日吃了多少的苦楚，只有她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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