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遍洒大地。

大泽渐渐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呜呜的风声，将水面吹出道道涟漪。

刘椽凕也没敢离得太远，很快便赶回到了岸边石滩。

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

两道身影一站一坐，就像是相约月下的老友，正在水边畅谈交流。

但刘椽凕却是清楚知道，她完全没有了气息，早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卫韬缓缓转过身体，回头看了过来。

眼眸之中猩红不存，恢复清明。

只是难以掩饰其中的虚弱疲惫。

“宫派主，她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一柄断了半截的长剑，被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死死握在手中，目光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

刹那间寒光闪烁，笼罩住两人前后左右。

卫韬回头看了一眼，和武青璇缓步踏入院中。

唰！

刹那间梨花落尽，寒星不存。

说到此处，刘椽凕垂下眼睛，看着指尖悄然钻出的一缕猩红丝线，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笑容，“就好比卫道子拔除宫派主诡丝时留下的后手，便让我心悦诚服，不得不甘拜下风。”

行出一段距离，北风呼啸，越来越凶，后面更是有鬼哭狼嚎之势。

“继承老师的遗志？”

“杀了他吧。”武青璇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毫无征兆的，似有寒风自门后拂来。

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他已经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形，正在朝着这边迅速赶来。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老师她，竟然死了？”

他上前几步，眼神复杂看着那个端坐不动的女子，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踌躇许久后却只是一声长长叹息。

他缓缓开口道，“这位公子，你要找谁？”

…………

卫韬微微一怔，“前辈的回答，倒是出乎了晚辈的预料。”

亭子边缘的石凳，端坐不动的高大男子看了过来，面露关切表情。

咚！

武青璇身体猛地一颤，感觉地面似乎出现明显的起伏涌动。

“不过烈山师兄也不必难过，在你之后，本门其他修习了同心结的长老弟子，也都将成为我的食粮。

任凭寒风如何呼啸，雪花如何飞舞，都无法对她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白骨祭坛是一座封镇禁锢的牢笼，那么到底是在禁锢着什么东西，她却是并未明言。

老者顿时便是一怔，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

武青璇面色沉凝，紧紧跟在后面。

卫韬随手丢掉尸体，稍稍有些感慨，“竟然还藏着口剑的杀招，如果是和你层次差不多的武者，还真有可能被你极限反杀，饮恨而亡。”

如果没来倒还罢了，但既然已经来了，又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就不能放走一个。

他呆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卫韬，眼神呆滞，浑身颤抖，甚至忘记了是不是要转身逃走。

“烈山师兄，老师死了。”

在听到第五声闷响后，两人终于站到了院落最深处的一间密室前。

再加上出现在花海中的女子形象，又和武青璇描绘出的画像有着几分相像之处，那么就必要去一趟漠州大山，看一看萝茶族世代所居的地方，再探查一下他们的祖堂。

刘椽凕面露难色，“老夫所说的阴阳意境，出自玄武真解明牝篇，算是本门真正的不传之秘。”

忽然，她猛地起身，跪伏在地，“家父怕是已经危在旦夕，还请道子出手相助！”

他的嘴巴被猛地合上，紧闭的牙齿和双唇挡住了从口中飙射而出的一道寒芒，污血随之肆无忌惮流淌下来，将白衣浸染成大片暗红颜色。

卫韬点点头，咔嚓扭断了为首武者的脖子。

耳边还隐隐约约响起凄厉惨嚎，但当她仔细辨认时声音却又消失不见。

武青璇声音冰冷，又补充了一句，“以前是父亲的属下，现在不知道。”

几架马车缓缓行进在官道中央，在后方留下笔直且长的车辙，却又很快被大雪笼罩掩盖，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烈山一步踏出，身形没入风雪深处。

卫韬叹了口气，“我也是和前辈一样的想法，但很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事不由人，前辈对此也应该深有体会。”

那么，他现在还算是和其相逢于微末之时，只要能把握好这个关系，绝对的未来可期。

“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会对前辈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更不会像宫派主那般，用家人来胁迫前辈。”

卫韬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纸上，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眼含杀机，低沉叹息，“和云虹师妹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时日，我竟然还有些许不舍之意。”

唰！

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院中。

一个少女半躺在花园凉亭中，手中拿着一卷古册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时，脚步声从里面传出。

云虹幽幽叹息一声，却听不出有什么悲伤语气，反而有种淡淡的欣喜解脱之意。

卫韬从车上下来，上前叩响了门环。

唯有他们两个，从太玄之渊下来后便消失不见，毫无踪影。

…………

卫韬道，“无求就是求，不争便是争，前辈到了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也不知道和宫苑，甚至是青莲教有没有什么关联。

说话间，烈山缓缓自石凳站起，脸上再无一贯憨厚淳朴之色，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陌生人。

更重要的是，这位青麟山道子虽然摆了他一道，但在生死搏杀之际的细节却又能看出来，此人并非那种阴险毒辣的性格，相反还是个相当能靠得住的战友。

卫韬面露欣喜笑容，“刘长老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再让第三人知晓。”

只要他们没有惹到他的头上，他是吃饱了撑得才会跑过去灭人满门。

他在上面看到了两个名字。

被围在中间的卫韬轻轻拍出一掌。

直到返回城内，卫韬都还在思索宫苑临死前说的话。

两人是参加教门大比的定玄道子。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的灵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漠以及冰冷。

谁曾想懵懵懂懂便修成了龟蛇篇，从外门弟子成为了内门弟子，然后又稀里糊涂被老师收入门下成为亲传弟子，完全偏离了我当初所期待设想的生活。”

面对着得到卫韬眼神示意的两位元一道长老，那老者刚刚靠近马车便被制服生擒下来，甚至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不知不觉间，又有星星点点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就像是在大地上洒了一层细盐。

但是，定玄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和他都没有关系。

卫韬微微皱眉，说完了男子未尽的问题。

不时还有披甲执锐的士卒沿途巡逻，警惕地注意着所有面孔。

“他们又是什么人？”卫韬开口问道。

思及此处，刘椽凕心中顿时便做出决断，有了定计。

“竟然是殿下安全返回了么！

？”

只是一步步走来，位置越来越高，压力也越来越大，尤其是当年老师临终前，同门师兄师弟之间的明争暗斗，那真是让人焦虑忧愁，想躲都躲不过去。

她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迅速变得浓郁，“其实老师一直都在抗拒，想要凭一己之力将玄念压制降服，她甚至给吾等施加了诸般束缚枷锁，用来防止吾等陷入沉迷。

“卫道子所言极是，老夫心中亦是如此所想，道子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可以和我直说，只要是能办到的，绝不会有任何推脱。”

当时家里穷，买不起好酒，也吃不起肉，酱豆腐加烧刀子就已经是他老人家难得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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