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山，观云台。

一线阳光穿透云层斜射下来，将整座石台映照成淡淡的金色。

位于观云台边缘的石桌依旧破损。

就连石凳都少了一只。

宁玄真端坐不动，收回看向北方天空的目光，语气平和说道，“还记得当初宫掌门就坐在对面，和我谈起备受玄念困扰的事情。”

“老师是怎么回答的？”

倪灀站在一旁，面容恬淡安宁。

金色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后面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还有被她戴在身上的那条项链，在如此环境下愈发晶莹剔透，投射出朦胧梦幻的光芒。

“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找到破解之法，所以并不能给她提供更好的建议。”

宁玄真一摆手，对倪灀道，“关于本门混元秘录的修行要点，为师已经整理补全了大部分，最后还差了一点尾巴，你可以和和余师姐尝试进行完善。

一刻钟后。

黎焜再次举杯，“老道后来也仔细思考过，或许就是我压境界压得久了，实在是无法再当缩头乌龟，在练脏圆满层次继续盘桓下去，所以便在不知不觉间被妄念侵蚀精神，于睡梦中入得玄感。”

卫韬微微一笑，“观主风采依旧，气色也好，看起来比之前好像还年轻了一些。”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师春秋鼎盛，为何要和弟子说这些东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又详细交代了许多事情。

倪灀微笑说着，声音却渐渐变得低落，“如果老师没有选择与梵天灵意对抗，是不是就不会存在相应的折磨？”

“观主做了个什么梦？”

“梵生天的灵意，它不是东西。”

“这种感觉！

？”

珞水城外，清风观中。

随后满是感慨叹道，“犹记得道子在观里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还历历在目，恍若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

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但就在成就武道宗师后，我再行天人交感，却发现自以为的本门功法玄念真意，竟然是梵天灵意所化，就在我体内生根发芽，不断增长壮大。

随着人群的移动，不时便会有一张人皮毫无征兆随风飘起，又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久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余师姐，此事还需要先放一放。”

陇域眯起眼睛，目光须臾不离卫韬左右，“他既然是元一道子，那么除了六转玄元外，必定精擅混元秘录，此法修至深处气机浑圆一体，可称无漏真身，想要将其打破并不容易。”

“道子不必多想，应该没什么事情。”

“算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又着急去闭关修行。

“老师所言，弟子谨记在心。”

卫韬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表情若有所思，“我刚才探查许久，可以确定只有你们两个人潜入到了绿竹苑附近。

“那我来动手好了，剩下的清理收尾工作，就由你完成。”中年女子点点头，明显是早已经习惯了同伴的行事风格。

清风观弟子躬身一礼，“道子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弟子就先告退了。”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不过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现在的大梵生天，和北荒各部从古至今留存下来的传说做一比较，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再近一些的话，百年前的北荒梵天，都还曾过着神意降临的说法，而不是现在的所谓的梵天灵意。

她毫无阻碍捏住了卫韬脖颈，然后五指微微发力，就要一下将人制服。

发簪堪堪刺破表皮便被直接荡开，仅仅在那只手臂上留下一个极淡的红点。

“那就劳烦观主准备些补气益元的丹丸，其他的倒是并不需要。”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卫韬身后，张开犹如枯枝的五指抓了下去。

眼前忽然幻象丛生，倪灀便闭上眼睛，依旧保持着祥和的表情，“如果转机一直不来呢？”

宁玄真沉默一下，“如果我不想熬的话，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且应该是很宽阔通畅的一条大路。

“卫道子前往北荒，却送了出自南疆的宝物，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还有就是，你的同伴实在太过心急，趁着我们说话的时间悄悄潜入楼内，在我已经起了疑心的情况下，自然无法瞒过我的耳朵。”

咔嚓！

“没有关系，我很喜欢绿竹苑的环境。”

“他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连脚趾都无法动弹一下。

黎焜摩挲着光滑的瓷杯，回忆着慢慢说道，“我梦见自己去了道子所居的绿竹苑，然后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还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其他的就没有什么。

宁玄真哈哈一笑，又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你还是那个万事万物不萦于心的性子，老夫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就不会关心问我一下，宽畅大路是怎样的路，荆棘小道又要忍受什么痛苦？”

倪灀露出笑容，“老师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他说到此处，眼中波光一闪，“数月时间不见，原来观主已经踏入玄感。”

一只暗金手臂从热浪中冲出，依旧抓向她的脖颈。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师说话也太不负责任。”

而在步入玄感境界后，弟子也一直在思考，北荒的梵天灵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们所生活的地面上，就没有这种情况的出现。”

说话间，他的声音也变得和刚才有所不同，变得有些沙哑干涩。

她意识一片恐怖的空白。

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去走那条路，今后也不会去走，因此就只能接着熬下去。”

倪灀说着缓缓睁开眼睛，一同朝着北边看去，“不过今天经过老师的指点，弟子忽然有了些许感悟，才发现老师近些年来的烦忧，竟然是和北荒大梵生天有关。”

“卫道子倒是好眼力，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了端倪。”

两人对饮一杯，黎焜亲手执壶，将空了的酒盏斟上。

宁玄真缓缓起身，朝着观云台下行去，“阳极宗师生死交锋，争一线生机之事，在最终胜负定下之前，谁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

他将目光落在那串项链上面，毫无征兆话锋一转，“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卫韬点点头，“既然来了，今天我就回绿竹苑过夜，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竟敢搅扰观主的清修。”

“能为道子做事，是弟子的荣幸。”

“或许会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傀儡，也有可能会比傀儡的结局还要糟糕。”

纵然被识破身份，那人也没有任何慌乱的表情，而是理了理身上道袍，表情平静问道。

宁玄真低低叹息，“我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几十年时间，期间也翻阅查找了许多典籍，却还是没能真正弄明白其中的关窍。

倪灀微微皱眉，“北荒部族众多，还有密教传承，梵天灵意为何专门找到了老师的身上？”

绿竹苑的正门被轻轻推开了。

“既然如此，那老道就不打扰道子了。”

一时宴罢，天色已晚。

赤缨猛地撒手，无法控制地连退数步，低头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手指，心中满是惊讶恐惧。

“我和宫掌门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再然后便是没有止境的对抗和折磨，就算是让我一直熬到阴极阳生的阳极境界，却依旧没有看到黑暗退去的尽头。”

宁玄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道，“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将再是我。”

为什么从神意变成了灵意，在为师看来，应该和大周武帝征发南疆宗师北上，踏破北荒金帐大醮有关。”

宁玄真看了自己关门弟子一眼，“不放弃就还有希望，而等到希望也被一点点磨灭的时候，或许就适应了这种一天天熬下去的日子。

“至于为何大周没有相似情况。”

又是吱呀一声轻响，一个中年女子从绿竹苑的小楼内走了出来。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来自于往生之地的客人，正在沿河而至，涉水而来。

不过这场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了就像是我真的在那天晚饭后去了绿竹苑，见到了那个神神秘秘的人一般。”

无论是男女老少，每一步迈出都是同样的距离，就连手臂摆动的频率，也近乎完全一致，找不出任何的不同。

卫韬随口问道，莫名想起齐州府城的冯卿萍。

“后悔什么，我自己选的路，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在银色月光照耀下，淡淡暗金光芒一闪即逝，连一点儿油皮都没有蹭掉。

直到此时，他才抬起头来，朝着两个北荒武者各看了一眼。

“宁师弟这话说的，浑然不像是一家之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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