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一日之始。

清风观门前，道童们的忙碌已经到了尾声。

将散落的草茎叶片清理打扫干净，石阶又变得洁净如初。

这也是他们的早课之一。

在黎观主属下，课业不仅仅包括读书习武，打坐念经，干活劳作同样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内容。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片片落叶。

从石岗上飞出老远，打着旋又掉在道观门前。

便有小道童暗暗骂着，弯腰弓背捡拾起来，丢进身后背着的竹筐。

忽然，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朝着远处的珞水河所在的方向望去。

刚开始视线中空无一人，但过得片刻，道童便看到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衫男子，正缓步朝着道观走来。

“虽然我刚才被那堵黑墙吞噬了部分生机，如今不是全盛的巅峰状态，但以阳镇阴，以实击虚，你合该今日被我打死。”

话音落下，卫韬向前一步踏出，同样来到石路中央，似缓实疾朝着对方迎去。

卫韬面无表情，向前一步踏出。

“看他下意识流露出的眼神表情，似乎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以说得通的解释。

另外一处方向。

精神意志融为一体，周身力量凝聚一处，刹那间再经阴极秘法、玄武真解、阴阳对冲二十三次震荡合击，最终以封镇言灵为先手，打出成就横练宗师后的最为狂暴一击。

巫尪重重吐出一口满含血腥味道的浊气，定神朝着前方看去。

即便是依靠着玄感境界竭力感知，也只能隐约察觉到那尊通体玄黑、龟蛇交盘的虚影轰然破碎，只剩下对面的青色神像，还在将遍布裂纹的大手向前按压罩下。

轰！

刹那间长河虚影崩散，灰白浪花不存。

他一步一个深深脚印，身后虚幻青莲乍现乍收，气机也在不断向上攀升，仿佛永无止境。

轰隆！

“我姓卫，单名一个韬字，本是元一道清风观镇守执事。”

卫韬眼中波光闪动，对此似是毫不在意，“一朵血莲而已，北荒在找，你们也在寻找，我却是想不到除了拿来进补之外，它还有什么可用之处。”

黎焜不由得一怔，“那道子呢？”

说到此处，他忽然一声萧索叹息，“不知死之悲，何论生之欢，遍观世间众生，能真正看破生死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解开生死玄关的更是凤毛麟角。

肃穆浩大的声音从巫尪口中道出。

但就在同一时间，片片青莲陡然犹如烟花般散开，重新化作数之不尽的的手影，仿佛一没有疏漏的大网，朝着他无声笼罩下来。

还有一道漆黑裂缝陡然显现，犹如几欲择人而噬的大口急速张开，刹那间就要将青衫男子整个人尽数吞入其中。

“若是再被那东西吞噬生机，我可能就要虚弱衰败，直接跌出阳极境界。”

路面摇晃，碎石乱飞。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当卫韬站上碎石铺就的平路时，身体毫无征兆向下沉降少许，似是有巨力突兀降临，压迫在了他的身上。

刚要平息下来的水波再次涌动。

再加上那种狰狞狂暴、血腥邪异的气息，如果让你真正成长起来，绝不是世间万物众生之福。”

卫韬对此不置可否，表情若有所思，“前辈泛舟而来，水中莲生莲落，想必是青莲教的高层人物。

看来我越是不欲与元一道起冲突，最终却越是难以躲得过去。”

不为周边莲花绽放消隐所扰，亦不为入耳丝竹之声所动。

除了刚开始地面震动，撕开裂隙之外，后面两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两尊沉默不语的雕塑，根本不明白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焜猛地捂住耳朵，眯起眼睛。

说话间，青衫男子已然越过河滩，来到通往道观的石路之上。

巫尪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惊讶，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原来如此，你们倒是一向喜欢在朝廷和教门里面掺沙子。

又有不知多少石子灌入地缝，不停朝着更加黑暗狭窄的深处加速坠落。

“他到底做了什么！

？”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沉闷凝滞。

卫韬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比较恋旧，还有些摆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所以说巫散人画的饼太大，我怕是吃不下。”

男子背负双手，一步莲生，一步莲落，随着距离的接近，仿佛春天也跟着一同到来。

巫尪叹了口气，“你虽然是在骗我，但能在临死前得到一个答案，不管是真是假，也算是没了遗憾。”

结成法印的双手也毫无征兆一颤。

黑红风暴从天而降，猛地砸进地面。

如果说玄感之上的武道宗师他还能有所揣度，那么发生在眼前的阳极大宗师之战，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既然对方没有上来就暴起出手，那么卫韬也不介意和他聊上几句，只要能旁敲侧击打探到一点关于青莲教的情报，那也是赚的。

道道大浪暴起，惊得水中鱼群四散奔逃，甚至高高飞出水面，又噼里啪啦掉落下来，仿佛在岸滩下了一场腥风血雨。

倒是颇为符合月散人的名号。

一边感知着周围生机之中隐含的死气，一边悉心寻觅着昨夜龟蛇交盘尸体的意境。

“他留下来的一朵血莲，就在不久前忽然绽放，老夫作为三十年前帮他完善功法的同伴，自然而然便察觉到了这一情况，那么也只好踏出圣教，走上这么一遭。”

轰！

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堵墙。

那么单凭这次见面，就算是此行无法达到之前预定的目标，我也算是不虚此行。”

卫韬挨了至少七八记莲印，换来的便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三十年前或许如此，但之后圣女不在，法王重伤，星散人、红莲使、紫莲使以及部分长老殿主位置空悬日久，早已经不复当年人才济济、满聚一堂之盛况。”

“即便此人是踏入阳极，开始逆转生机的大宗师，坠入往生之地弱水灵意之中也要脱上几层皮，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的横练宗师，如此大势已然定矣。”

他抹一把满脸的血污，紧接着却又有鲜血从七窍中涌出，再次沾染了整张面庞。

卫韬双手隐于袖中，各自结出元胎拳印，在青衣男子弃舟上岸而来的时候，就已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晋入到了入定状态之中。

忽然，他心念猛地一动。

卫韬便在此时猛然睁开眼睛，视线中映照出一条灰白长河的虚影。

“水不洗水，尘不染尘，这堵黑墙也同样散发着无尽死气，所以往生之地的弱水灵意不仅对其无效，甚至还被搅扰打乱，反向吞噬吸收我的生机！”

两道身影同时向后退去。

片刻后却又睁开。

灰败长河浪花涌现，哗哗水声愈发明显，以不可逆转之势，就要将那尊仿若护法神明的暗金之躯吞噬淹没。

男子微微皱眉，双手悄然抬起，结成一朵犹如莲花盛开，又仿佛焰火绽放的古怪印诀。

在身前合为一处。

没有任何犹豫，卫韬周身暗金光芒亮起，不退不让，不闪不避，又是一拳向前重重砸出。

“如果我不是在齐州珞水，而是在圣教往生之地附近，也不会出现这种……”

呼吸，呼吸……

从头到尾懵懵懂懂，根本无法拨开迷雾，得见真实。

相隔十丈距离对面而立。

谁也没有抢先出手攻击。

卫韬缓缓摇头，“不知。”

就像是本教法王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武道修行的最初原因，便是与生老病死，人之大限有很大关系，本座生而为人，怕是也无法免俗。”

努力平复着语气，“道子速走，此人是青莲宗师，而且很有可能是踏入阳极境界的大宗师。”

卫韬随口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我没有被你认可呢？”

若是刚才他没有按照卫道子的吩咐行事，而是前去加以援手的话，是不是也会像这些鸟雀一样，直接变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干尸！

？

黎焜拭去汗水，缓缓平复着思绪。

“巫散人身为阴极阳生的大宗师，却是我所见过最为小心谨慎之人。

以他玄感境界的修为，竟然完全看不懂发生在卫道子和青莲宗师之间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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