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先生心境如此豁达，倒是让本人由衷敬佩。”

卫韬心念电闪，感觉自己似是面对着千手观音，万般手印，挥落如雨。

直到鸟群当空而入，尸体坠落一地，黎焜才悚然而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出几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冷汗。

中间的碎石路面，裂隙不停开合，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从中传来，甚至从缝内溢出，将周围弄得一片泥泞污浊。

就连后面的石岗都微微一颤。

“阴为虚，阳为实，阴极阳生，由虚化实。”

黎焜遍体生寒，心急如焚，也不想自己能不能起到作用，不管不顾便向前冲出。

巫尪缓缓珞水河中走出，周身热气升腾，大片空气都为之变化扭曲。

巫尪微微一笑，“青莲圣女、护教法王之下，便是包括老夫在内的日月星三散人，再然后则是青红紫玄五位使者，我这么说你可是明白了？”

卫韬重重砸在高度只有几十米的石岗底部，硬生生将坚硬的山石穿出一个大洞。

一群鸟雀恰好从上空飞过。

黎焜稳住身形，从石岗顶部跃下，来到被碎石坍塌掩埋的洞口近前。

一想起密教横练宗师旺盛的生机活力，即便是以巫尪的心境，也不由得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欣悦喜意。

一片狼藉的碎石长路再次显现眼前。

任敌千般变化，我自犹如磐石，岿然不动。

巫尪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负于背后的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不过能以阴极境界，将我逼迫到如此程度，你也足以自傲了。”

卫韬则形如鬼魅，各种招式打法齐出，变成了一团黑色旋风，呼啸游走在朵朵青莲之间。

就在此时，长河虚影浩浩荡荡，出现在那道暗金身躯笼罩上方。

两人相互对视，目光交织。

两道身影恰好同时来到最初相遇的地点，开启第三轮的交锋。

只是被弄成一片狼藉的地面，却再也难以变回原本的模样。

“因为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巫尪缓缓收敛思绪，手中印诀悄然再变。

巫尪屏息凝神，无思无念，等待着与血莲相关的气机显现。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他站着不动让我打，以我现在的实力层次，怕是累死都不能擦破他一点儿油皮。”

巫尪深深吸气，再缓缓呼出，整个人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截然不同。

纵然体内还有生机涌现，却也无法将之修复完善。

巫尪声音落下，猛地闭上了嘴巴。

“我不信，即便是北荒密教的横练宗师，也不可能练成如此强硬的体魄。”

又有一尊通体玄黑的虚幻身影，脚踏玄龟、修蛇环伺，诡丝乱舞，位于墨色莲台正中。

“我从未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所以不好说真正到了那一刻降临的时候，自己又会有怎样的一种心态和感悟。

就好比定玄宫掌门，亦是贵教中人，还坐上了秘法长老的位置，此外又有苏苘圣女，也和亲王世子关系亲密，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任的王妃，尽享阴间荣华富贵。

直到数个呼吸后，动荡才缓缓平息，消失不见。

究竟是会像卫执事说的能够淡然处之，还是想要疯狂追寻那一线生机，都属于未知。”

“能稳稳站在我的面前，你的实力层次，可称教门年轻一代之首。”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接近。

“这是什么鬼东西？”

卫韬顿足踏地，一步踏出，刹那间便已经来到近前，元胎拳印毫无花哨当头打来。

说到此处，巫尪眼含笑意，目光越过卫韬的身体，以一种更加闲适淡然的姿态，欣赏着竹林青翠，石岗青黑的美丽景色。

卫韬便在此时睁开眼睛，“黎观主可以走了，带着观内弟子从后门离开。”

“老夫没心情去猜，就只好先将你打死，然后再等你托梦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巫散人终于准备出手了？”

到底该如何选择，你现在便可以给老夫一个明确的答案。”

巫尪双手如莲，虚空绽放。

甚至还仔细解释了一番，“除了青玉莲台坐下分为青莲左右使外，其他三座莲台各有一位使者，比如说三十年前的齐州节度使，便是本教当时的红莲使。”

轰隆！

犹如蛛丝成网，以卫韬双脚为中心迅速向外延伸。

破碎石岗一侧。

刚刚一步踏出，他瞳孔却是骤然收缩。

世间之事没有如果可言，出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在那里后悔莫迭，想东想西，最终只会错过取胜亦或是止损的最佳时机。

哗啦啦！

就在此时，大堆碎石轰然爆开。

又像是月光流水，将一切都无声笼罩在内。

一股浓郁的死亡衰败气息，悄然从水声传出的源头显现，瞬息之间便笼罩了方圆百步的空间。

被同样鲜血淋漓的卫韬按在地上暴烈摩擦。

内里映照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暗金光芒，挟裹着打烂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重重撞击在青莲神像落下的掌心。

黎焜一直站在那里，目不转瞬盯着相互对峙的两人，表情隐现迷茫疑惑。

血色莲花寄托真灵，或许内里隐藏的并非是桂书仿自己的一点真灵，而是勾连上了某种其他的东西……”

“哦？

听了巫散人所言，我都有些心神摇曳，受宠若惊。”

两道身影在其中辗转腾挪，相互交缠，刹那间不知道多少次碰撞交锋。

他依旧没有抬头睁眼，感受着从巫尪体内勃发的浓郁生机，以及内里似有若无的一丝死意，“本来我确实想直接出手，全力爆发将你直接打死，不给你任何从容布置的时间。

卫韬表情平静，声音温和。

卫韬面无表情，看一眼有些扭曲的碎石路面，举重若轻抬脚踏地，又向前迈了一步。

刚刚进入以两人为中心的百步范围之内，便同时噼里啪啦掉落下来，落在地上的尸体枯萎干瘪，羽毛毫无光泽，完全看不出是刚刚死去，反而像是摆满了一地的腐朽干尸。

啪！

卫韬双拳齐出，打散绽放眼前的两朵青莲。

如果说可以得到怎样的收获，至少能为以后的修途奠定更为坚实的基础。”

哪怕对付我这个小小的青麟山外门执事，竟然也要先想办法将我稳住，再花费如此多的时间进行布置，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轰隆！

！

！

“那是因为你不懂，什么才叫做六百的龟蛇交盘。”

他闻言只是一笑，“吃不下那就不吃，活不了那就去死，对卫执事来说都是一样的结局。”

所以说她们自己的路自己去走，至于最终能走到哪里，我并不关心，最多只会观察记录下来，再在合适的时候回溯品味。”

朵朵浪花泛起，内里蕴含着冰冷的虚无死寂，仿佛要将一切活物的生机吞噬汲取，再送往不知位于何方的往生之地。

甚至还有朵朵祥云浮现，道道金光映照，尽显生机盎然之象。

巫尪便不再去管，以沙哑干涩的声音慢慢说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被我毫无保留，全力出手的最后一击打破防御，击杀当场。”

即便是以荷下青鱼的速度，都难以将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势完全躲开。

数十个呼吸后。

轰！

河滩多出一只大坑。

巫尪低沉叹息，一道道看不见的涟漪以那尊栩栩如生，仿若由虚化实的神像为中心，迅速向着四周蔓延，刹那间便已经来到近前。

卫韬还是摇头，“不想。”

隆隆雷声连成一片，沿着珞水两岸传出不知多远距离。

他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一点点直起身体，又向前一步踏出。

紧接着，他却被一只暗金色的大手猛地握在掌心，然后高高抡起，重重砸在地面。

水雾和烟尘渐渐散去，巫尪在泥浆中艰难坐直身体，然后缓缓抬起头来，有些失神地看着立于大坑边缘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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