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府城，南城区域。

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院落。

在初升阳光的映照下，青砖绿瓦似乎都折射着淡淡的荧光，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美好感觉。

卫荣行穿好外衣，又披上一件有些旧了的大氅，拎着棋盘缓缓出了大门。

悄无声息间，几个青衫社弟子从不同方向跟上，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老爷子牢牢保护起来。

郑宿昀卫荭一直都在忙碌。

两人不停穿梭在院子和厨房之间。

处理各种熏肉卤味，作着年节到来时的食物储备。

如果只是他们三人的话，倒是不必这么麻烦，至少不用弄这么大的阵仗。

但再加上过年时便要回家的卫韬，却总觉得心里没底，就算预备再多也不一定够用。

他忽然平静下来。

黑暗笼罩青山，淡淡霜雾渐渐泛起。

“天若绝人路，人亦不能自绝。”

说到此处，他又补充了一句，“回头我和万长老说一声，让他也对万师姐多些照拂。”

因为壬癸篇的大框架已经异常牢固，任何涉及到根本的调整，都有可能导致整部功法的坍塌，非但无法起到提升的效果，反而会让人练到崩溃错乱、走火入魔。

本来我想的是去和万长老说此事，但这几天一直没有和他老人家靠近说话的机会。

他不待她回答，便直接起身出了屏风，片刻后拎着一只茶壶回来，给她斟了一碗茶汤。

传来的触感也和之前截然不同，已经趋近于真正的鳞甲。

名称：壬癸篇。

忽然，他微微一怔，缓缓转头朝着一侧看去，脸上同时露出疑惑表情。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观云台上。

状态：破限二段。

他仿佛与身下石凳，与整个观云台连为一体。

当当当。

万璟顿时就是一愣，“她现在连气血转化都不是了，能做的了执事么？”

可惜状态栏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经过后半段的修行，所有金币被全部消耗完毕。

就连体内的诡丝，也开始了自发的蜿蜒游转。

不多时，一袭棉袍的张制卿从外面进来，直接坐在了桌子对面。

“卫叔不用着急，想好了再下就是。”

所有一切顿时平息下来。

还有淡淡暗金光芒，透过皮肤表层渐渐浮出的云纹黑鳞，映照黑暗雾气深处。

借助那张方桌的掩护，一部分刺向对面的空荡虚无之处，另一部分则射向窗口，瞄准了镶嵌在那里的一只木盒。

虽然他所负责的便是登高望远，观察前后两条长街有没有出现骚乱，近处的人群自有其他同伴进行甄别，但是眼下里的诡异情况，却已经足够引起相当的警惕。

卫韬抬头仰望着阴暗下来的夜空，仿佛在看一只笼盖四野的龟壳，心中生出些许莫名感慨。

里面不过一桌，一椅，再加上他一个人而已。

万璟低下头，鼓足勇气道，“道子还记不记得，和我们一起入门的韩绿衣？”

安排交代一番后，他直接进入练功房。

半个时辰后，卫韬悠悠醒转过来。

两枚圆环出现在手中，一为金色，一为银色，边缘处清晰可见破损的痕迹。

青麟山上，元一道门。

她将第三碗茶饮尽，低低叹了口气道，“刚刚进来茶楼时，原本还想做些其他事情，不过和卫叔闲聊几句，却又让我改变了主意。”

但他却心生极大疑惑，隐隐还带着些许不安。

“她不想让我看清，我的眼前就是一片模糊。”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卫韬自然选择了否，然后直接让状态栏将其吸收。

还有种冰冷孤寂的感觉油然升起，一点点侵蚀着精神，让人充满烦躁不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泄出来。

卫韬点点头，“万璟说你受了内伤，最近一段时间就好好休息，需要什么药材丹丸直接去库房领取就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不仅对方是内门青阳院的正牌执事，更因为气血六转圆满，即将踏入练脏的修为境界。

破限七十段的龟蛇交盘，破限终段的壬癸七宿两篇，百分之八十进度的明牝篇，再叠加上他对于玄武真意的深入理解，玄武宗师的成就已然近在眼前。

就连示警提醒同伴也是不能。

唰！

诡丝出体，忽然齐齐不受控制。

进度：百分之八百。

不过他也清楚知道，这一点肯定很难。

沈执事快步走来，挽住韩绿衣手臂，“快些去我屋里，别等到药汤火候过了，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极度的困倦瞬间袭来，他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状态栏，便一头歪倒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而当他终于开始适应这种灼烧的时候，它却又毫无征兆从灼热变成了冰寒。

还是从气血运行网络开始，紧接着迅速发散到全身各处。

卫韬微笑道，“再说了，在青阳院处理杂务要什么实力层次，能做些简单的事情就可以了，内门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亲眷，万师姐再多呆一段时间就明白了。”

状态栏内还剩下十一枚金币，已经不足以将龟蛇交盘再突破到下一个层次，所以他准备转换目标，准备将刚柔意境的壬癸篇突破到极限。

进度：百分之七百。

青衫社弟子默默听着，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这里夜色深重，又云遮雾罩，似乎和青麟山其他地方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不远处，两个青衫社弟子仿佛陡然惊醒，同时转头看来。

卫韬推开练功房的大门，久久凝立不动。

原本黑红交缠的角质层，已经变成了一层黑鳞，表面还隐约可见繁复的云纹线条，在四周墙壁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幽寒光。

剧烈变化随之降临。

“卫叔不在家？”

张制卿笑着说了一句，端起茶水在一旁慢慢喝着，不时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下一刻，一道通体玄黑，看上去似乎伤痕累累的人像，立于玄龟修蛇之间，和他一起朝着观云台下方低头俯瞰。

牧舫满面笑容，一抬手上的东西，“这不是前两日闲着没事做，跑城外转了一圈，正好碰上从漠州过路的商队，我想着家里正在卤肉，就顺带买了些那边特产的调料过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幽女子声音悄然响起。

“不过经过此次修行提升之后，壬癸篇刚柔之水，七宿篇星辰显化融入，现在只剩下了还未修行圆满的明牝篇，或许便能向前再进一步，成就横练玄武宗师。”

说着，他一抬头，朝着茶楼掌柜看了一眼，“再新做些好吃的糕点封了用盒子装好，回头让小张带回家里吃。”

“在青麟山上成就玄武宗师，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四枚金币陡然消失不见。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她们忙得满头是汗，却又乐在其中，丝毫不觉辛苦疲惫。

万璟躬身一礼，“回道子的话，我被万长老选入云台院帮着做事，刚刚上山没多长时间。”

就像是宁道主一样，默默注视着被黑暗笼罩的远方。

别看小张前面步步紧逼，气势汹汹，但只要让老头子找到了关窍所在，那就……”

不知道多才时间过去，透入骨髓的痛苦才渐渐散去。

“这是我存在这里的药茶，怕姑娘觉得苦，就又在里面加了些糖，喝了就能补益养元，祛除风寒。”

卫韬有所察觉，便在青阳院门前停下脚步。

不知不觉的，卫韬双手虚握，结元胎拳印，精神意气凝聚归一，仿若和黑夜雾气交融一体。

她悄无声息离开，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茶楼之中。

南城一间茶馆。

刹那间叮咚轻鸣不绝于耳，在意识深处悄然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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