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尧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没有让陆微雨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顺便接回儿子。

只不过看着儿子劲头十足的练武、习字、背书，他也很欣慰。

他没有问儿子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来，儿子也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愿。

就仿佛不知道眼下早已入了冬。

陆微雨想着明年或许有出门的机会，而书楼三层的那些画，也一直没有被拿走。

她也就不急着赶画作了。

晚饭后也会再绣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想要早些将父亲的那幅绣图完成。

冬至之前三天，今年的第一场雪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比去年晚了几天。

只不过这雪一旦落下，阵势还挺猛。

所以，这才是父亲近来不出门的理由？

陆夫人也没明说情况，陆微雨自会诊断，也就明白了父母的想法。

祖母也还在，结果那些人说闹就闹起来了。

尤其儿郎读书有笔墨钱领。

“第二个，等雪停后父亲也要去阳城接回祖母了。”

成亲也有定例银子可领，女儿出嫁也有一家铺子的嫁妆补贴。

“但这时势在变，事情也总有个改变的开始。”

“放心吧，你曲太爷爷有交代的，只是担心过年来府里拜年的人多了，藏不住。”

“娘……”

一夜之间就积到了膝盖处。

“父亲。”陆微雨朝外边厅上喊了一声。

“等到年关时父亲就在族里说，今年府中病人多，大过年的就不要走动了，以免过了病气都过不了安生年。”

“父亲，这么多年一大家族的人都在咱们一起吃团圆饭，这是热闹吉祥的事儿，我本不该……”

见她喊了自己却不过去，陆天尧便起身朝暖阁走来。

只不过蹉跎了几年，如今算是高龄孕妇。

“八月里老郎中来诊过，说我毒素已清，养养身体就无碍了，毕竟那些年一直熬着，伤了元气。”

陆微雨裹着斗篷拿着手炉，将脚迈向院中，这一脚下去不由咋舌。

主院这边再没有人会去关注杨氏如何。

“关系不慢慢走开点距离，将来都以为自家有继承伯府和分家产的权利呢。”

“后来……你父亲想让我趁着冬天熬病的时机，再怀一个，这就……”

丫环们看到第一场雪才下就积了这么厚，都忍不住在院中踩了两圈儿，这才开始铲雪。

伯爷知道自己当年纳妾、宠妾是走错了路以后，也誓言不会再纳新妾。

毕竟平时也不常来。

自诊出喜脉以来，她就不再踏出春华堂一步，哪怕是去隔壁锦风堂，也是不敢冒险的。

她朝父亲展颜一笑。

陆天尧早就放过话，平时无重要之事不要来叨扰他夫人休息。

只不过这毕竟是自己母亲，她心里还是紧张的，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前世她学的医术主要是病与毒，各种病例和方子也看了不少，孕妇的病例也读了一些。

是不是说，这一世的许多命运轨迹已经不同了？

就像她有了一个小小的生意盘，表哥他们也改善了与自己的关系。

“同在一族，作为族长家有带领族人过好日子的责任。”

平时每天早上一碗红糖姜汤，不只是清风院，就是全府上下都是常备的驱寒常物。

“下雪了天气湿寒，母亲这两个月还是小心养着，莫要出门，也莫要去廊下，小心地滑。”

“虽说族里人走得亲，但这毕竟都有出了五服的，大多是隔房的，在我以下又有一代后辈了。”

伯爷也说过，他缺的从来不是庶子庶女，而是嫡子嫡女。

自上个月开始，陆夫人就不出院子了，曲老郎中来过两回。

“寻常百姓家，到了四代以后也得分家了吧，哪有同族这么多家还年年在一块儿吃团圆饭的呢。”

陆微雨赶在冬至前绣完锦堂春，这才去了趟春华堂。

“怎么？”

“第一个法子，每年趁着安置族里各家年礼的机会，增加一千两的年例，取消在伯府吃团圆宴的旧例。”

“让各家不用每年折腾，在自家安享一个殷实的团圆饭，我们自家也能省心一些。”

伯府上下就知道，陆夫人又要开始辛苦地熬病了。

虽说家产和门第远远比不上伯府，但有伯府的扶持，每家都过得很殷实。

陆微雨让如意准备枸杞羊肉羹，让大家也吃些驱寒。

前世夺产，若无利益勾结，庶房的能得到族老出面？

那时父亲还只是下落不明呢。

陆夫人却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恐怕父亲也是没有办法的。

依然不能直接对那些族人动手。

除夕年宴是避不开的。

“首先是拒见前来探病的人，以免过了病气。”

多年下来也就成了定俗。

陆微雨想到前世那些争夺的丑态，下意识又嘀咕了一句。

前世得势的人，这一世也都被压制住了。

这一世她要做许多事情，可以想办法改变一些事情，尽量避免一些事情。

“我手头没有这方面的医书，也不便临时学习，只能依靠曲太爷爷了。”

晚辈们来领压岁钱，长辈们也过来聚一聚。

陆微雨一把脉，顿时挑了下眉，又仔细诊断了会儿，一脸惊讶地望着母亲。

只不过，除了陆芊芊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会如约去陪杨氏吃中饭。

这些在京城的族人都是靠着伯府的。

这一世，母亲却顺利怀上了，父母都有这样的意愿。

“也因安置过年太过辛苦，不能好好养病，这才病到了第二年生辰之后才总算见好。”

陆微雨起身将父亲拉到软榻旁坐下，这才小声说了她的想法。

陆天尧没有说话。

“到时父亲就说我去年就落下了病根儿，代母掌家也是不得已。”

儿郎们成亲则是一万两现银。

而到了过年都聚到一起吃团圆饭，还是老祖宗当年的意思。

但为了弥补这些年挣扎生死的遗憾，她也想为伯爷再添一个孩子。

“在不给那一千两定例再改变旧例的情况下，用第二个法子那就在族里多发些让各家欢喜的好处。”

“同宗同族和不同宗同族，不也有差别的嘛。”

陆天尧也没有去过偏院。

陆夫人见孩子要为自己把脉，不由露出了笑容，却也没有拒绝。

陆微雨也提示地提醒了几句。

前世，母亲可没有机会再为父亲添丁。

最后见陆天尧不说话，也道：“微雨说的虽只是站在伯府自身利益上。”

为了一族热闹，每年的除夕夜都在一起吃团圆饭。

这就有了。

将绣品送与父亲后，就去给母亲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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