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梨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接过时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于是她感受到握着杯壁的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她茫然仰起脸，直接磕上了他的下颚。

“谢谢？”那声从喉间啧出的一声轻笑里，威胁无处潜藏，“宣小梨跟我这么客气呢。”

她安抚性的亲了亲他的下巴，“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江澄松开了握着杯壁的手坐了回去，眸里情绪晦暗不明，“你喝吧。”

宣梨隐约觉得他的反应过于平淡了，就像上次听见她的心意时一样毫无波澜，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小口地吮着，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他依旧和开始一样专心地开着车，只是路线和回学校产生了偏移。

宣梨倏地坐直了身子，扒着窗沿往外看，“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江澄没否认，“嗯，这是去我公寓的路。”

她动作一停，往他跟前倾了倾身子，“怎么了？”

“可可，你快帮我看看这个妆容有没有问题！”沈婉对着镜子360度打量自己的脸，急急地向陈可求助。

宣梨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茶几上摆着电脑，屏幕上是多窗格的语音聊天室，江澄正在开会。

*

摄影师安排他们站好队形，说了今天重复了数遍的台词：“咱们先拍一张正经的。”

“别这么看我，”江澄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按捺住心口滚过的燥热，“不然再欺负你一回。”

里面的布置和上次来时豁然两样，是她喜欢的浅蓝色，江澄准备得很用心，连地毯也是她逛街时无意夸了一句好看的那条。

沈婉兴奋地挽起宣梨的手，“梨梨，咱们来比爱心！”

“我自己都忙着呢，没工夫看你，”陈可还在一根根画着睫毛，“老娘今天要当毕业照里最亮眼的那个！”

江澄停顿了一下，“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有。”

他颓懒地窝进沙发里，宣梨站在他身后替他按着肩膀。

“你身上都是火锅味，过去洗洗。”

是上次喝醉酒他带她去的住处。

在沈婉强行掰过她的手比心之后，才勉强完成了一个动作的拍摄。

宣梨站在正中间，双手规矩地交错搭在身前，朝镜头微笑。

江澄疲惫地阖着眼，“快点毕业。”

袁翔跟着附和，“所以说，没有回不了的消息，只有不够爱的人。”

江澄没给她再编理由的机会，抽走空杯，单手勾过她的薄肩就往里带。

*

拍摄毕业照的当天，701寝室已经乱作一团。

他随性地倚在门框边，垂眸懒睨着她，“喝完了？”

宣梨受惊地眨了眨眼，长睫轻轻扫过他的掌心，挠得他连心都跟着痒痒。

灯被打开，客厅骤然明亮起来。

宣梨潮湿杏眼里的羞迫无处躲藏，她眼尾泛着红，白净的小脸染上樱色。

她现在很后悔跟沈婉学了那些土味情话，以至于现在被狠狠欺负了一番。

她怕说了只会得到实践性的回答。

“最后再拍一个丢学士帽的，”摄影师比划着手势，“可以丢高一点。”

她掩饰性地又猛吸了两口，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没有。”

“谁说没有了，”他淡定地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从那天之后我就买了你的衣服。”

她配合着比了个爱心的手势，但沈婉的姿势却是比过头顶，于是毫无默契的两人又换了个姿势。

袁翔：“就这样都能找到女朋友，我凭什么不行？”

两人目光一致地看向了身旁的梁峰，他的手机一直响着消息提示音，但本人已经对着电脑屏幕昏昏欲睡起来。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上楼去了之前睡过的房间。

“宣小梨。”

他只是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想什么，即使是图谋不轨也不是现在。”

“我们……不回学校吗？”

宣梨清晰地听见加快的心跳声，以及逐渐向自己靠近的，江澄的呼吸声。

直到下车，江澄表现得依旧很平静，他开了门，侧身让她先进去。

身后的门被关上，身处漆黑一片，视觉削弱，听觉会被放大数倍。

等他挂了会议，她才从楼上下来。

摄影师连拍了几张，“很好，接下来可以搞怪一点。”

宣梨面对沈婉和陈可两人的轮番轰炸，仍然坚定拒绝了要化妆的提议。

“合作谈成了吗？”

“拉倒吧，亮眼可以，最亮眼这个名号还是留给梨梨吧。”比起她们两人的着急，石倩就显得淡定许多，甚至还抽空玩起了游戏。

江澄放下手，转过身背对着她，嗓音低哑，“你先去洗澡，明天再送你回学校。”

“三，二，一，准备！”

“你……”宣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句“是不是居心不轨”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门。

沈婉看着宣梨比头顶的爱心，又准备换回去，可宣梨又比了个手势。

“你忙公司里的事情就好，只是拍个毕业照，用不着大费周章过来送花。”

宣梨眉眼温软下来，在他额前轻吻了一下，“好。”

“小骗子，杯子喝空的声音太明显了。”

宣梨为自己不耻的想法感到窘迫，低垂着脑袋，将吸管咬得更紧了。

杯中的红枣桂圆茶已经被喝完了，宣梨仍觉不够似的继续吸着。

她咬着晶亮的下唇，羞愤地瞪着罪魁祸首。

“很成功。”

“嗯，做得不错，改日约赵总吃个饭。”

孟虎摇着头感慨：“江哥还是和当初一样，能一心二用。”

陈可在一旁看着都快笑得肚子疼，“你们俩要不还是比剪刀手吧，一点默契都没有！”

“回寝室也能洗的，”她纠结地咬着吸管，“你那儿没有我的衣服。”

孟虎：“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她在阳台上接着江澄的电话。

江澄漫不经心地嗤了声，“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澄将手机放在桌上按下免提，手上的工作不停，一边回复着她的电话。

宣梨随手往上一抛，她的帽子脱离人群飞了出去，等拍照结束后才提着学士服在四周找了起来。

最后她在花坛边缘找到了那顶学士帽，捡起时却有一大捧粉玫瑰递到了眼前。

她视线循着往上，撞上江澄漾着柔意的眼底。

“毕业快乐，宣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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