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踏踏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为难他们，居然下起来了雨。

柏汐在外头骑着高头大马喊了一句，“马匹的包裹上有蓑衣。”之后看着车辕上头的两人道:“公公劳您和周舍两个进去伺候吧？”

二人都没废话，赶忙进了马车里头。

行车不快，柏汐一边驱赶自己的马，一边还瞧着马车的马，三匹马缠在一块儿，并驾齐驱，柏汐也是将路走的稳稳当当的，后头跟着的不少都穿着官袍，百姓们居然有淋着雨看热闹的。

都奇怪这是什么人到场，居然能够均是用马的。

“怎么了？

想什么呢？”队伍尾巴的纪璇见方芜一直忧虑的看着前头的马车问。

“我不懂他为什么非要参与这案子，明明能高坐云端。”方芜叹了口气，低下头小心的看了看地面，他们行驶过的路面都能够浅浅的留下一层痕迹。

张宣淡淡的说道:“每一个人活着，都有每一个人的职责。

这个任晔我听说过，他在大殿下，四殿下身旁都转圜过，所以这事情说好了是查案，说不好了是夺嫡。

他跟着你，是为了护着你。”

任晔便是那个横死在街头的四品官员。

“就凭咱们几个，连这个死了的抵不上，他不跟去。

谁给你们涨脸？”张宣又道。

然见纪璇看过来，连忙噤了声。

可不是么，什么都不做，谁会听他们的，就凭他们身上这身六七品的官皮？

拉倒吧，四品都杀。

还在乎带上他们一个两个的。

“……”方芜半张开嘴巴，又合上，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一旁的白安弱弱的问道:“那是不是很危险？”

他胆子一向不大，别看长得高高大大，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不是能够抵挡一方的。

“是啊。”张宣道。

“所以。

我们要小心再小心。

还要慎重再慎重。

公子信任我们，护着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了公子所望。”

纪璇终于开口了，说话间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三个人有些强调的说道。

三人均是大点其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遮的天都黑了，那雨更是从头上浇下来。

还好风小，要不然这路更是走都没法走。

四人落在最后头，叶竹青带着几个画师在前头，他们后头还有牧青负责断后，他骑的最慢，慢慢悠悠的像是来踏青一样。

纪璇对着方芜，白安不知道在嘱咐着什么。

他没什么耐心听，也不想尴尬，所以落在后头和牧青并肩，他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没披蓑衣，就那么任雨浇下来，也面不改色，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前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能够看见耳朵一动一动的。

雨滴在眼前闪过，张宣不确定是不是看的清楚。

他道:“兄台贵姓。”

他回忆起来。

那次在覃思涵那里遇到刺杀的时候他就在，后来也见过几次，但是都没说过话，好像每一次他都是如此。

“牧青。”牧青言简意赅。

“伱和牧英是兄弟？”

“不是。

同属罢了。”牧青声音不大，但是能够保证张宣听得见，说话间他轻轻的嗅着。

张宣听着这一句句的话，觉得冷嗖嗖的，他问:“你为什么不披蓑衣。”

“会影响味觉。

兄台和我说话，同样会影响我的听觉。

这样的情况，若我第一次见你，我会对你出刀的。”

牧青淡淡的，说完这话，叫停了马，让自己落在张宣后头，这才又重新驱动马匹。

这一句话，叫张宣抖了抖，他下意识得加快了速度，对着纪璇道:“真是个怪人。”

“嘘。”纪璇点头。

将手指竖在中间，他听见了，所以少说话为好。

毕竟每个人都要顾及……

马车里头。

覃思涵也被外头的雷雨声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白公公，一双眼睛闪过一丝狠厉，又瞧见自己榻前趴着打盹的周舍，这才有些安心，但是还是心慌的很。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睁开眼睛不看见柏汐心就会发慌，他推了推周舍，四处看了看。

不远处是一个炭盆，烧的正旺，明显刚翻过不久，宫里的银孤碳就是这样的，得时长翻才能够烧的好。

这碳的优点在于没有味道，没有烟。

尤其是他们用的还是去年隆冬用剩下的。

不远处的白石，也是歪着，怕是一早就睡着了。

窗户看样子开着一点点，拉着厚厚的帘子一点作用都不起。

他是不热，可周舍身上明明有一层浅浅的汗。

“主子爷？

您醒了？

属下有罪。”主子醒了，他都不知道，可不是有罪么。

“你柏哥呢？”覃思涵没计较。

“在外头看护着路呢。

正下着雨，怕是不能进来，容易过了湿气给您。”

周舍改坐为跪，直起来腰回到。

“扶我坐起来。

这窗是什么制成的？”覃思涵道。

周舍扶着覃思涵坐起来，这一有动静，白石也凑了过来，跟着搭了一把手。

“水晶的。”白石道了一句。

说着他将一个大的三角枕垫在覃思涵身后。

覃思涵点头，将窗帘拉开，里头是一层浅浅的白纱，不必拉开就能够看见外头。

一拉开，瞧见雨里头穿着蓑衣的柏汐，这才安了心。

又转头看着白石问:“公公这是？”

白石弯着腰道:“陛下说，叫杂家这段时间跟着公子，伺候公子。

还望公子收留老奴。”后头一句，他就自称奴才了。

“你跟着我？

陛下还真是舍得。”覃思涵一笑，也不知是允还是不允。

白石堆着笑容，跪下来，矮着身子道:“只要是您，陛下什么都舍得。

何况奴才这个阉人，望您不嫌弃才是。”

“公公留着便是，起来吧。”覃思涵无奈道。

“谢公子了，老奴这回可谓是有福了。”白石这才安心，他还真怕覃思涵赶走他，毕竟覃思涵要是真不愿意，陛下都懒得留。

“伺候我算有福啊。”

白石忙点头，笑的那叫一个好看。

他看见这样，又转头看看周舍，周舍也忙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伺候，要在外头淋雨。”覃思涵转头看着窗外的柏汐，一双眼睛粘上去一般。

二人都不好说什么。

只白石小心的给覃思涵填了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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