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拿我寻开心不成！”小妇人拍了一下桌子，

那啪嚓的声音，碗面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听的让人心惊，方芜皱了皱眉头，半张开嘴巴好久没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这小妇人真的会对他们出手，她以为这些人只会防守，或者伤害自己，毕竟激怒他们并不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

可转头一看覃思涵，他很是淡然没什么变化，

他身后的白公公只是默默地前倾一些，护着覃思涵，好像在他心里，覃思涵安全的才是最为重要的。

“我从来只用人命寻开心，这繁栀州偏远，彦城镇也不算什么地方，我基本上走过大曼的千山万水，死在我手底下的人基本上和这个差不多。

你说你这样的办法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覃思涵一笑，淡然道:“我说过的，我看不上伱的地，甚至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也看不上，我看得上的是这整个大曼百姓的安康，我看不上的人，我不会叫他死，也不会算计他。”

那小妇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在这些人眼中，可能生命很重要，但与覃思涵来说，那只是最低层的需求，

在那些没人管，没人过问的岁月里，他有无数次可能失掉这条生命，但是他将他下来了，那他就不是瓦罐，不需要和什么东西去碰撞。

他站在那儿，就只有光辉照耀他。

“大曼百姓的安康？

你有什么底气呢？

这大曼就没有清官，就凭你一个人有什么用呢？

你能够和他们抗衡吗？

你能够和大曼的天家覃家去抗衡吗？

你能够和大曼陛下抗衡吗？”

“你不能。”小妇人很肯定的自问自答。

她在这个地方，能够用那样的法子以求度日存活，那一定是求告无门，甚至连这个镇子都走不出去。

“怎么在你看来大曼陛下荒唐无度么？”

“难道不是么？”覃思涵的问话，小妇人答的毫不犹豫。

覃思涵没什么反应，可白公公不一样，他几乎要抬手给那妇人一个巴掌，可是覃思涵握住了他的手腕，淡淡道:“你见过他吗？

你就知道他荒唐？

就凭你这一句话，这彦城镇都可以不用活了。”

“或许你巴不得他是个暴君，巴不得这天下的百姓都叛乱，把他从皇位上拽下来。

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下来了，你就能活着吗？

不要忘记你付出这一个孩子，甚至是你身后老人的初衷。”覃思涵继续道。

“我……”小妇人愣了，良久也只吐出来这样一句话没什么下文了。

这一群人，大概是小妇人眼中的一些光芒，但是她不确定光芒背后是什么。

是光明大道还是万丈深渊呢？

“我见过他，我对他有恨，有怨，有感激，有欢喜。

你的问题我来回答你，他没有荒唐无度，甚至很宽容，没什么铁血手腕。

我虽然未必能够和大曼的贪官抗衡，但是我可以和覃家抗衡，和陛下抗衡。”

见小妇人不说了，覃思涵低下头来，摩挲着手中汤婆子慢慢道。

覃思涵见小妇人探寻的看着他，他继续道:“查清楚这个案子。

只要将来，大曼新君不是个傻的，彦城镇就决对干净。”

覃思涵自负，自负到，只要他活着，这大曼就没有谁敢动他护的地方的，也没有谁在他要杀什么人的时候，吭上一声。

小妇人眼中燃起来一丝希望道:“真的，真的可以么？”

“可以的。”这一句话不是覃思涵，方芜说，而是纪璇，他推门而入说的。

覃思涵没有说话，他不会为君，即便是有可能，也不会。

所以这话他能说什么呢。

他不代表大曼官场，也不代表大曼君王。

只凭他一个人，那力量是绝对有限的，而且，其实一切都不能全然肯定，所以他并没有回答什么。

听的那声扑通一声，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纪璇。

他一脚踩在门槛之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全然无法让人忽略。

“可以的。”方芜也跟了一句。

方芜见小妇人不太相信他接着道:“想来，这种每日里担惊受怕，除了搏命就是吃饭的日子没有别的了的生活你已经过够了吧？

那你就记住今日，从今天以后，都安心睡觉，安心过活，生活总要有个盼头。”

“相信我，大曼陛下很好。

至少当今很好。”覃思涵继续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这彦城镇很远的。”

“起初，几乎每年这都会有人来买地。

这地主谁都不知道是谁，官员换一次，地主就换一次。

再后来，他们直接将地连成一片，挂在了一个大人物身上，只雇佣我们做长工，可是一个人干一天也就十几个铜板，连饭都吃不起。”

小妇人终于开口了，双唇带着一些颤抖的，一双手焦虑的很。

方芜抬笔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起来，大家除了先前进去的覃思涵三人，都站在门槛上面听着。

“除了我们家，其他也有几家用这种方法保地的，但是地，都是那种收成不怎么样，好一点的都被圈走了。”

“知道背后的大人物是谁么？”

“不知道。”

“来买地的，见过这一个么？”覃思涵勾了勾手问道。

后头柏汐，拿了任晔的画像瘫在桌子上面就又退了出去。

“见过。”

“大概什么时候。”白安问。

他声音不算太大，隔着门问的，但是却也能让听清楚。

“两年多了。”

“还有别人么。”白安继续问。

“这两年他来的最多。

别人也有，但是好像都没有他说话管用，我们家那口子，也在圈地里做长工，说是那些来买地的，对上这个都是讨好。”

小妇人点头，死劲儿想了想道。

“以后他不会来了。

瞧见那个袋子了么。

他在那里头。”覃思涵一笑，指着最后头跟着的两个差役道。

他们不会衙门，尸体自然也没去处，所以找了一个板车先暂时这么推着，但是他们并没站在地里头。

距离院子有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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