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婕，郁璐颖，清浦这里真好，可以看到星星耶。”肖尧手里提着沈婕的LV包包和郁璐颖的小肩包，还有另一个杂七杂八的袋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国道上。

“是啊——”沈婕和郁璐颖空着手，手拉着手走在肖尧前面三米处：“鞋拿好，别丢了，好几万呢。”

“什么玩意儿一双鞋就好几万……”肖尧吓了一大跳，酒都醒了三分，心里不禁对自己左手食指和中指勾着的高跟鞋多了十分重视。

“你别说，这鞋还真挺好看的，bulingbuling的。”肖尧说。

“是吧？”沈婕说。

“我其实不喜欢高跟鞋，”肖尧说：“一来，不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沈婕听到这俩人思考问题和说话的方式总是一模一样，皱了皱眉头，又有点想发火。

人家郁璐颖也就算了，你一个考试不及格逃课上网吧打游戏喝酒烫头的坏学生整天把你那《中学生守则》挂在嘴边，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好吧，刚才是五个菜还是六个菜来着？

肖尧闻到了怪怪的味道，出于科学探索的实验精神，把那双鞋拿得离鼻子更近了。

“其实我就是个乡下人……”肖尧口齿不清地说着无聊的话：“来自宁静的小村外……”

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人环顾四周，发现似乎只有四家店面还在亮着灯。

只能寄希望于七天没有如家那么死板严苛了……或许郊区也会比市区宽松一些，肖尧如此祈祷。

等会可别吐在我脚上呀，沈婕想。

听沈天韵说，她们那个年代，用手机不光能叫出租车，还可以给附近同路的私家车发订单，付费搭车，各取所需，听起来真特么科幻，好像游戏里一样……

肖尧下了车，发现这还真的是荒郊野岭——一条漆黑的国道，两边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

臭水沟，以及农田。

“不过按规定，你和她的身份证也是要的……”前台小姐看着郁璐颖，朝沙发里的沈婕努了努嘴。

最后睡着了。

郁璐颖端详着身份证，眼睛忽然一亮：“哎，你看这不是明天就满16岁了吗？”

哎呀，我的裙子才是关键！

与沈婕的纠结心情不同，肖尧此刻却是爽到不行——又爽，又身心俱疲，是那种该让这一天划下完美句点的充实感。

肖尧听郁璐颖这么说，看了看前台小姐身后指向11:48的钟，心想今天难道不是才6月28日吗？

这就是在市郊和乡镇经常出没的黑出租，眼下几个人没有别的选择，虽然价格好像有点宰人，但也只得接受了。

Seven Days Inn，七天连锁酒店。

沈婕的身份证要是能用，就不会和自己住在一起，郁璐颖比自己年纪还小……

“看出来了——听出来了，”沈婕摸摸他的狗头：“笨小孩乖，别说话了，快睡觉了。”

公交有没有还不知道，就算有，也没有人知道站点在哪，就算可以查，想必沈婕也是打死不肯再坐了。

两位少女还是牵手走在自己前面，一路上不知道在轻声聊着什么，时不时居然还能听到笑声。

说是睡着了，又没有完全睡着，肖尧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能听到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聊天。

什么大农村？

这简直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好的，您几位身份证我登记一下。”

“目前还有大床房和单人间。”

沈婕歪了歪脑袋：“不然你要怎么样？”

到……到了吗？

比想象中的快啊，肖尧想。

可是……真的好冷啊……肖尧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上次在“如家”，自己因为不满16周岁被拒，说什么没有监护人陪同不能单独登记，还被沈婕埋怨说“你为什么，都，不满16周岁啊？”

肖尧觉得自己整个肚子里的气都在下沉，头痛欲裂，困到想吐，两腿酸痛，鞋子里像灌满了铅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的标准间已经满了。”

“那就……一个大床房，一个单人间吧。”肖尧决定。

“不过，”前台小姐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这话我没有和你说过，你登记好房间上去，有访客的话我们是不需要登记的。”

虽然这双鞋不是很贵，但……

肖尧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硬着头皮递了上去。

清浦的车不好打，尤其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三人走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打到出租车。

沈婕眼皮一坠。

“给我舅舅呀，我想叫他找个车来接我们，可他一直关机。”

“抱歉……”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把身份证还给了肖尧：“您的身份证还没有满16周岁，没有监护人陪同我们是无法给您单独登记的。”

他从来没有住过魔都的连锁酒店——上次陪沈婕睡的荣富宾馆不算——但是，他曾经路过市里的七天连锁，朝里面张望过。

出租车在漆黑的国道上一路狂奔，车内播放着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肖尧的心也就这么跟着歌声一直飘来飘去，就这么飘来飘去……

这不是过一会就明天了吗？

!

圣母在上！

得救了！

肖尧高兴了起来。

肖尧开好房间，拿了房卡，给沈婕看了一眼房间号码，便自行坐电梯上了楼。

“关机？

他是怎么了吗？”

肖尧再次变成苦瓜脸。

肖尧和郁璐颖返身走回到大堂的沙发前，和沈婕汇报了目前的进度。

不知道车子究竟行驶了多久，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这个真不行，”前台小姐笑容可掬道：“一张身份证不可以开两间房，具体的原因如下: 1.根据公安部门要求，所有进入酒店的住客均需携带本人身份证到前台登记，几个人就要登记几个身份证;2……”

真的是，太久没出远门了，也太久没好好锻炼了，肖尧想。

“等一等，”郁璐颖弱弱地打断了他俩：“一张身份证，能开两间房吗？”

“谢谢，谢谢。”肖尧双手合十，朝两位少女和前台小姐摇了摇，然后把身份证重新递给前台小姐：“给我一间宽敞点的大床房。”然后，他转头对两个姑娘说：“我去找个网吧耍耍。”

“你能给我们找个车吗？

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电台吗？”郁璐颖跟司机商量。

“我坐前面吧，”郁璐颖率先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你陪姐姐坐后面吧。”

三位少年一边沿着国道前行，一边徒劳地对着偶尔经过的，开着远光灯的车辆绝望地挥舞着双手。

……

所谓“看上去像是有人”，指的是这里应该是一个有人类居住的聚落，准确地说，城乡结合部。

招牌是蓝色的，散发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

“不到16岁，办不了入住。”肖尧一脸沮丧，把身份证递给郁璐颖。

路面上湿漉漉的，看样子刚才在车上是下过一场雨。

好像家的温柔呼唤一般。

“没有，车子抛锚了。”郁璐颖已经在下车，帮肖尧拉开了车门。

还记得当时自己幽幽地说：“长得慢了，我很抱歉。”

“呀，我想起来了！”郁璐颖忽然叫道：“靠，这两天魔都教区神父统一避静。”

“好，”沈婕高兴地说：“我和璐颖睡大床，你睡单间吧。”

“肖尧，肖尧，”沈婕拍拍肖尧的脑袋：“我们下车。”

“要不……”肖尧看了看那家七天连锁酒店。

肖尧原以为，既然是连锁酒店，应该里面都是大差不差的才对。

肖尧有些担心沈婕再次迁怒于自己，不过这次她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郁璐颖面露害怕的神情，扯了扯沈婕的袖子。

那大堂，绝不是现在这样，嗯……灰蒙蒙，好像很破败的光景。

“傻妹，你干嘛呀——”

郁璐颖看着时钟指向了12点，忽然转向了肖尧：“肖尧，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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