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南海北(2/2)
老道士揉动俩道僮的脑袋,将小巧发髻搓得散乱。
他回首远望,林荫树后,山下云雾渺渺,莫名的烟火气熏人眼。
想到已经有了头绪、肩臂穴中的气息正被驾驭,以明悟气感的方法打磨,卓有成效。
于启猛慨叹。
新法起势,如何也不会就此沉寂。
就是不知再聚首时,相熟的道友还能有几人……
……
天南海北,遥遥相隔万里的两处所发生的事只是当下极为微小的些许,离乱就在眼前,四方上下皆征伐,兵马纷扰。
噗嗤!
麻木着眼眸,文颂双手攥紧,从对方脖颈处拔起长刀。
瘦弱的身子骨此刻仍旧有些不自禁地发软,在被温热血浆扬了满面时,这位立志读书做官、挽狂澜于既倒的儒士眉梢一拧,旋即悄然平复。
麻灰布衣在脸上随意一抹,他半躬起疲惫身躯,蹒跚着来到树洞前。
扒拉开草叶,从中拖出一具‘尸体’。
紧闭双目,面容凶神恶煞。
他气喘吁吁,打理了一阵后将伤口上的缠布换下。
接着蹲坐在草簇上,解下水壶咕噜噜灌了口,又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倒休憩。
为什么?
这位读书人想不通——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书院与夫子们畅谈往后考取功名时如何报效朝廷,如何清除大梁身上一处处肮脏龌龊的脓疮。
然而就这么短短几十天,自己竟然无波无澜挥舞长刀,劈下了一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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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临死前的凶狠历历在目,刀刃穿插脖颈、划过咽喉、卡在骨骼时的手感也仿佛残留掌指间。
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但从何时起,为何自己就这样平淡如水的接受?
文颂摊平,双目仰望,思绪如潮水翻腾。
“君子不为,为者非上……”
念叨了两句,他实在说不下去,侧头看向那具血流汩汩的尸身,往日研读得津津有味的书卷话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咳咳!
胸肺一阵火辣辣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文颂神情微动,这大抵是最近数日落下的病根,他不意外,一直在奔逃,风寒染了多次,始终坚持下来,有病根再正常不过。
“不甘呐!”
他半坐起身,如此叹道。
旋即这位在月前还被黑风寨的匪徒像牛马一样驱赶掳掠的儒士轻巧熟练地拖起长刀,来到树洞旁那人身侧。
对方血淋淋,其实还吊着气没死。
嗫嚅着,文颂举刀,良久后放下。
面上神色变幻,终归没有下手。
“便当做你救我一命的偿还,算上这一路的逃跑、追兵,一共三次救命之恩,从此以后咱俩两不相欠!”
低头看去,那人赫然是当初攻下黑风寨的陈庆忠。
只是现在与那时的意气风发落差极大,披头散发不似人样。
说罢,他就要转身。
身后,陈庆忠发出轻微呻吟,似要醒转过来,文颂默然,对方也是匪徒,又念及自己沦落至此有对方的一份‘功劳’,越想越气,鬼使神差,转回步子三两下跨坐在对方身上。
死罪可饶、活罪难逃,他如此想到。
于是撸起了袖子,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
呼!
长出一口气,文颂心头好似开闸一般敞亮许多,看着对方肿胀的脑袋更是心情甚好,麻木的双目都多出几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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