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父子
当无忧终于赶到神族母树身边时,祂几乎以为这是一个陷阱。
陆长生在离开之前最后给元始母树施加了欺诈,让祂相信了自己已经濒临死亡,祂不得不立刻进入自我保护的休眠状态。
因此在无忧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受伤颇重的神族母树孤零零地伫立,不远处有一些同样被啸叫声吸引过来的神只在探头探脑,看到无忧的身影立刻被吓得四散逃窜,生怕被误会元始母树的伤势是祂们造成的。
无忧没有任何犹豫地在救助母树和追杀凶手之间选择了前者,祂将自己的元气注入母树的伤口帮助祂疗愈,元始母树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
母树委屈极了,向无忧控诉无妄对祂的欺骗,从祂的诞生就是一场骗局,一骗就是几十年,自己时隔多年好不容易重新结出的新果,如今也都失去了灵性,只剩下空有元气的躯壳,凶手祂从未见过,只记得对方动手前说了“乌托邦”、“武国皇帝”这些生僻的发音。
无忧心里本就有数,母树的遇袭和神界的叛乱必定有关联,背后肯定是人族和命运的执掌者在推手,听到“乌托邦”这个词汇之后便再无疑虑。
从人族所说的带他们回家来看,或许这次人族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带走几十颗果实的灵性,这几十颗果实很可能也是假的,里面孕育的灵带着的是人族的意识,元始母树也在回忆中找到了越来越多被欺诈掩盖的破绽,无妄很早就和这些果实们可以交流,讲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这些疑点在过去被反反复复骗麻了,一直到现在确认了问题的源头是无妄,真相才被一层一层地剥开。
无忧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祂很久没有听到元始母树跟祂像今天这般说这么多的话了,祂心底难免会有一些庆幸,人族的目标只是救援,没有对母树造成更大的伤害。
双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同频过,无忧一直以为人族想造成神界的大面积混乱的目的无非是朝着重伤的自己来的,所以才在伤势已经有所恢复的情况下始终不露面,将计就计想要等到命运的执掌者陷在战局之中,祂再现身扫平一切。
如今祂没有抓住命运的执掌者,但人族也没有讨得什么大便宜,反而暴露了无妄这个已经在神界潜伏如此之久的关键内应,牺牲了那个用废话拖延自己的人族,连他们找到的衍道之上的合作伙伴太一也差点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年无虑之死造成的冤屈,让祂一直都想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隐藏在阴影中的衍道之上,因此在对太一出手之前,祂特意用元气术法记录了祂和星斗、太一的对话和影像,这对祂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收获。
至于已经逃走的陆川和陆长生,祂有足够的耐心和他们慢慢周旋,况且祂非常确信无妄也是神族,他同样会受到秩序的约束,无法离开神界。
无忧的思维发散着,身体缓缓地靠在母树的躯干上委顿了下来,旧伤未愈就和衍道之上全力相搏,又拼命赶路过来给母树治疗,心里的这股劲一松马上就感觉到了疲惫。
母树看到了这一幕,也悄然地放慢了自己絮叨的语速,两片枝丫像手臂一样弯了下来,把无忧护在了繁密的枝叶中,一片片树叶精准地飞落到无忧的嘴边,一如当年每次无忧受伤的时候那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战斗造成的元气波动平息,无罪带着其他神王们来到了元始母树下,看到了被母树保护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无忧。
“兄长,宙煌已经束手就擒,无羁和无妒在率领天神卫追索逃离的叛贼。
我听祂们说是无妄抓住了命运的执掌者?”
“无妄是人族,他和命运执掌者袭击了母亲大人。”无忧睁开眼,“他和我们一样离不开神界,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把他找出来。”
神王们始终没有见到无妄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听到无忧说无妄是人族并且袭击了母树,更是大惊失色,纷纷想要开口询问事情的经过或是表态自己早就觉得无妄不对劲,而无忧却是马上制止了大家的发散,继续道:
“我先说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人族已经崛起了,这是事实,他们本就受到大道青睐,如今又拥有了秩序和命运,如果我们还拿以前的想法去看待人族,把他们当成奴仆或是食粮,最后会输的一定是我们。
无惧、无恨还有无忌已经陨落,如果我们不能收起傲慢,仍然以现世主宰自居,未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无忧一只手撑着元始母树站起身,无罪看到祂和母树站在一起郑重地告诫大家这一幕,恍如隔世,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二件事情,比起正在崛起的人族,还有更加可怕的敌人在暗中,而且和人族走的很近,这次母亲大人遇袭,便是祂们在阻止我赶过来。”
无忧手一指,不远处的元气搅动起来,呈现出一面镜片,将不久前神思殿门口发生的事情还原在元始母树和众神王面前。
在画面里看不出太一和星斗的境界,但光从祂们说的话语,以及太一敢出手阻拦手持裁决的无忧这一幕就能知道,祂们的实力绝对远远超过在场的神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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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当初那个家伙,杀掉祂给无虑报仇,你们也要努力,不要觉得衍道就可以满足了。”
无忧轻轻拍了拍母树,没有多余的解释,直接给无虑的死定了性,祂不奢求所有的神王都能相信祂的解释,只要母树能理解祂,祂就心满意足了。
“走吧,回天神殿,先把这场闹剧结束,叛逆该清理清理,天神卫该整顿整顿,让神界恢复正常的秩序。”
...
“这次回去以后,可以适当的跋扈一点,给乌托邦提些个人要求,恩大成仇的道理你要懂,他们位高权重又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一直还不上时间久了反而对你不好。”
“跟同龄人相处也是一样,每个天选之人来到这个世界,心里免不了都会把自己当做主角,但你太出挑了,所有的大事都非你不可,大家面上对你赞扬敬服,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想你。”
“所以你得有一些明面上无伤大雅的缺点,可以贪财好色,也可以嚣张易怒,当然了,你也可以就做你自己,出众并不是你的缺点,爸爸的建议只是一种世故的迁就。
但是千万别用命运去算这个,人心经不起试探,知道这些对你没有任何益处,只会陷入无尽的猜疑。”
“找一个合适的伴侣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你的爱人是穿越者,你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会更加相近,会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但是不能太过在意对方在蓝星的过去和感情,如果找的是这个世界的人爸爸也支持,你可以在漫长的人生中慢慢和她分享另一个世界的瑰丽,但是不能要求对方能完全理解你。”
“爸爸这些年观察下来,觉得田瑶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家教、性格都很好,家世在乌托邦也不错,你如果以后在乌托邦发展的话...算了,还是得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陆长生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行动大获成功并且后面没有追兵让他们的逃亡之路格外的轻松,但他还是要尽快把陆川从神界之门送回到现世,尽早将孩子们落地为安是最紧要的。
才刚刚相遇马上又要分离,陆长生对陆川在乌托邦的生活了解都来自刘明江的转述,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陆川嘱咐,因为他确实无法通过神界之门。
“爸,景从云和我关系不错...”
“不要轻易欠别人你还不了的人情。”陆长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陆川,“更何况他是一个封建帝国的皇帝,这样的人情你要拿什么去还?
除非你打算娶他妹妹,老刘都跟我说了。”
“什么跟什么,没听说刘部长这么八卦呢,我跟景雨虹什么都没有。”
“那不就得了,神界那么大,我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了,按你这么快的修行进度,说不定也就三五年的事,几十年都过来了,三五年你还怕我等不了?”
陆长生故作潇洒道,“反倒是你,归墟我没去过,但那家伙付出这么大代价帮我们也要你去,肯定没那么简单,去的时候还是用分身去,多加小心,如果感觉不对那分身马上就不要了。”
“我知道的,现在我剑心通明道途畅通,缺的就是时间,三个月时间顺利的话应该能进一两个大境界。”
“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去乌托邦的原因,全是理想主义者还爱讲风险,偏偏什么事情都得上,我带着命运去了也是当牛做马的卖命。”
陆川没有接茬,理想主义者的话题他很难去谈,在乌托邦的付出和回报,他也很难和从未在乌托邦生活过的陆长生去做高质量的讨论。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特别伟大的超级英雄,他只是在一些特别的安排下恰好拥有了命运并且付出了正确的努力罢了。
于是他便岔开了话题,向陆长生讨教起了对命运的使用方法。
关于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只有陆长生可以跟他讨论,陆长生曾经通过大道给陆川分享过他自己对于命运的理解,他明确的知道预知和因果两道会直指命运,以及推荐给陆川诸多可能和命运有所关联的大道,诸如时间、气运、卜算等等。
预知一道陆川已经小有所成,而陆长生最擅长的大道便在于因果,这和他的金手指有关,他躲在陆家村躲避因果,又在不停地诈骗中对因果有了自己独到的理解,然后靠着命运倒果为因,在大道上逆流寻得了因果的本真之意。
因此他在使用命运对未来进行预测时和陆川并不完全相同,他预测的未来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一个静止的画面,但他能知道某个因改变时是否会导致未来某个果的变化,也可以反过来在想要未来的某个果发生变化时,倒回来寻找影响它的因。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能力,陆长生才能在面对无忧必死的未来中不断寻找求生的因,最终找到了将命运托付给陆川,自己假死进入神界的办法。
陆长生领悟因果之道的方式对陆川没有太多的借鉴意义,但陆长生本身对因果之道的理解,却是可以直接和陆川进行阐明,对他日后的深入探索必定会有所帮助。
不知道是否是专注论道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亦或者是陆长生神王的实力飞行速度很快,他们一路上无惊无险地就快抵达神界之门,陆长生人未到神王的气息先至,一释放就吓跑了不知为何在附近逗留的神只。
陆长生不是矫情的人,他相信两人肯定还会有再相见的机会,自然也不会在分离的时候磨叽误事。
“照顾好你妈妈,不要惹她生气。”
“知道了,妈妈让我跟你说要你小心一点,找个地方躲好了等我们来救你。”
陆长生笑了起来,他想要最后潇洒地跟儿子说自己可以神王,但转念一想儿子也不是没有宰过神王,似乎神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即使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注视着陆川进入了神界之门,透过光的缝隙中,他看到门的对面有数不清的人影已经潜入到太阴湖底来迎接陆川。
“爸,多保重。”陆川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飘入陆长生的耳中,而他的分身此刻已经越过了通道。
原本该是幽深的湖底,他却看到了因为超凡修士们使用避水和照明术法点燃的一个个光团,一张张笑脸和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很快就有人带头鼓起了掌,尽管此刻大家都在湖底,鼓掌也不能听到掌声。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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