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一卷 只手遮天 第三十四章 交杯(1/2)

鹿不品持着书信,说:“公子……”

“鹿掌柜莫在多言,话在酒里。”江百川终于头一次将鼎举起,将酒倒入杯中,“你我满饮此杯,为我践行可好?”

他倒的很随意,酒满溢出酒杯,顺着杯身淌落,酒液蒸腾着热气,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鹿不品重重颔首:“如此,鹿某在此敬公子,出塞杀敌,马到功成!”

“好!”江百川昂首大笑,“谢鹿掌柜的酒,如若来日我功成名就,定还来与鹿掌柜把酒言欢!”

嘭。

清脆的碰杯声里,两人昂首一饮而尽。

江百川放下酒杯,旋即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同时说:“小二,在拿个杯子来!”

小二闻言当即一阵小跑,将酒杯递放在案桌上。

江百川将酒杯倒满,双手各执一杯,起身渡步走到台上。

他走到舞姬身前顿足,余下的舞姬皆是抛出长袖,踩着莲步向左右退去。

小二凑近白衣和元吉这边,悄声说:“那是梦娘,江公子每次到烟花巷都会带着她。

江公子二十出头,数着日子,两人相识得有八年了。”

白衣和元吉都愕然地注视着台上的两人。

歌乐声的后缀似有似无的弹唱着。

“这曲望夫归,你练了有些时日了吧?”江百川将酒杯递出去,“这般劳师动众,辛苦你了。”

他眼里的佻达没了,转而替代的是无尽的柔情。

梦娘眼眶里隐隐泛着泪光,她似难以启齿地问:“这酒我若不喝,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江百川将酒杯又递近几分:“我必须走。”

梦娘颤抖地抬起双手,触碰到杯身的刹那突然缩了缩,旋即又试探性地伸出手。

端住了酒杯。

她说:“必须走?”

她在问。

江百川洒然一笑,点头说:“必须走。”

他在答。

梦娘似再也忍受不了地侧首掩面,每个天明时分她慵懒地从床榻上苏醒,昨日的狂乱还在,酒香混杂着女子的幽香,弥漫在房间里。

枕边无人,她独醒。

每个天明,她都在倚靠在勾栏瓦舍里痴痴的望,长长的红袖飘荡在烟花巷里,她在嘈杂繁乱的人流中寻找那一身素净青衣的身影,抬头仰望着青天白日,期待着黑夜的降临。

夜至,他便会来。

如今她却要与江百川告别,往后的白天黑夜,他不在了。

床榻上会流连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腥臭的身上没有那股浓郁的墨香,猖狂的笑里没有那般洒脱的戏言。

梦娘一想到这就想逃,她想转身逃出舞台。

可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手臂间的红袖,微微一扯,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

江百川搂着她。

在满厅酒客、看客、闲客,在大庭广众的注视下,他无视神色不一的目光,面容缓缓逼近,直直抵在梦娘面前。

“等我。”江百川似在哀求,又似在渴望,“等我?”

“我……”梦娘矜持地后仰脖子抬首注视,“我……”

“等我回来。”江百川贴近梦娘的耳垂,轻语着,“等我娶你。”

“我……”眼眶里的泪水沿着面颊淌落,她似惶恐地左右转动眼珠,“我……不知道……”

江百川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语着:“等我。”

热泪恍如决堤一般不住地落,她先是轻轻的点头,旋即重重的点着头。

梦娘抽噎地说着:“我等……我等……”

“梦娘。”江百川抬首吻了她的额头,“我的梦娘。”

江百川的手臂探过梦娘的手臂,随即环住,他将酒杯停顿在唇边,说:“执子之手。”

梦娘六神无主地抬头与之对视,朱唇轻启:“与子偕老。”

交杯。

酒尽。

两人深深地凝视彼此。

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仿佛满堂皆坐的宾客都不存在了,整个大厅只有他们两人,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只想记住彼此的模样。

“让快马将书信送到满红关。”鹿不品不知何时出现在小二身侧,“交给海噬。”

这是那封原本要交给江百川的书信。

“喏。”小二回过神应答,“主子,江百川是肉体凡胎,怕是承受不了海噬的灵药。”

小二是在担心,他跟了鹿不品很多年,也很机灵地猜出鹿不品对江百川留有昔日的情分。

可商会四将之一的海噬擅炼制灵药,灵物用在修真者身上自然无须担忧,但江百川是凡人。

他撑得住吗?

“海噬知道该怎么做。”鹿不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去。”

小二揉着头,懊恼地出了大厅。

“那明日依照计划,我与元吉也要上路了。”白衣起了身,“主人保重。”

鹿不品微微颔首,旋即看向元吉,缓声说:“此去崇都,我亦有任务给你,到了那边依计行事。”

元吉起身揖礼,恭敬地说:“喏。”

白衣和元吉离开了。

鹿不品注视着长廊,直到两人身影消失,都未曾移开视线。

“小姐当真不见他?”鹿不品突然开口,“你二人已有四年未见了。”

甄可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鹿不品身侧。

她注视着亮着幽幽烛火的长廊:“我怕见了他,便会时时刻刻跟着他。”

鹿不品背过手,侧身看向她说:“九州之内皆有小姐的通缉画像。

往后,元吉抛头露面,与小姐怕是再难相见了。”

长袖里的手稍稍紧扣,甄可笑的面上却浑然不觉地笑起来。

她念着如刀般的字,假装无痛无痒地说:“会见的,以后一定会相见的。”

她侧首回眸,望着台上忘情的江百川和梦娘。

今宵良辰,酒香、女人香。

甜美酣眠。

梦里回香。

……

昏暗的天空浮着一丝鱼肚白,好似一道绵长的白色沙滩,横跨大半天际。

州牧府大门前的灯笼高挂,清晨起了清风,吹的灯笼微微摇曳。

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陈丘生笔直地站在门前,他穿着薄布皂衫,看着仆役前前后后出入府邸,将一箱箱木箱提入马车中。

这一箱箱的物事,全是大小宗卷,有的是地方官员快马传报送来的,还有的则是陈氏三杰南下时带的。

而如今陈金裘要押解囚犯回都,这些宗卷都得带回去,交由刑狱官员处理。

眼下只能如此了。

陈丘生要滞留在烟州为质,在这里他处理不了公务,只能将心思放在即将入夏的大水灾祸上。

他承诺过,要给烟州一十四县数百万百姓一个交代。

大丈夫生于时,信字当头,如若违背,堂堂七尺男儿如何顶天立地?

“只有这些了,大人,行李都收拾妥当了,您看……”说话这人是州牧府的管家,他垂首努力抬眸看着陈金裘,寻思着说,“该启程了。”

此时的天色快过卯时,陈金裘抬眼望天半晌,旋即回眸看向陈丘生,他不安地攥着袖走到陈丘生身前。

两人隔着三步台阶,就是这三步,似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沟壑,令两人望而却步。

“大哥。”陈金裘先是唤了声,随后挤着强撑的苦笑,“那我,便启程了。”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