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雪睁开眼睛，怀中护着一团湿滑粘腻的柔软事物。

恶臭，充满霉菌的空气引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身下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硌得她全身骨节火辣辣的疼。

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

这是哪？

我想想，我在去学校的飞机上心脏病突发，然后.

她压了压颈动脉。

有体温，也有脉搏，我还活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探周遭环境。

这是个极大的岩洞，一眼望去也不知关着多少人，四周岩壁中零星地嵌着几颗白色萤石。

借着萤石微弱的白光，林溪雪总算看清了手中的事物是什么——半只吸饱了血的窝头。

看到这沾血的窝头的瞬间，一幕幕记忆便飞速在她脑内闪回。

但他就是动不了。

“哧啦”，衣物被扯坏的声音传来。

接着便是剧烈恶心反胃，内脏仿佛全都搅在了一起，她张口便吐出了黄绿色的胆汁。

罗四大惊，距离太近，他想躲闪已是来不及了。

我叫通颖子，是师父宏衍子的徒弟.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想不起来飞机心脏病.这是什么病？

“啊！

！

！

我的眼睛！”

然而，石片却硬生生地被挡在了空中。

再说自己这点武力值，怎么管？

除了送人头之外，还能干啥？

他捋了捋胡须，绕着林溪雪转了几圈，边转便上下打量。

前身关于岩洞的记忆非常有限，只知道经常有人来洞里抓人，抓的时候还挑挑拣拣的样子，那目光就好像是在市场挑选水盆中的鱼。

她终究是个现代人，若是真放任这少女在眼前受辱，她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她不想杀人。

前身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加之行乞数月严重营养不良，怎么可能抢得过年轻力壮的男子，到了这岩洞两天，仍是半点水米未进。

视野开始变黑，剧烈的耳鸣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叫喊声。

死前，还把半只没吃完的窝头紧紧地护在怀中，直至被鲜血浸透也不愿意放手。

道人俯下身子，探查了一番罗四伤势，连连叹息。

她想要大叫，但嗓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她屏住呼吸继续发力，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石片已经划伤了她的手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但她明白，事已至此，她不杀罗四，罗四就会杀她。

少女前襟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两颗，但她依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虽然每日有人送来吃食，但在这岩洞中没人会把食物让给别人，只有拳头大的人才有东西吃。

她弓下身子，双手前伸似乎要趴在地上，伸到一半，手中碎石突然一扬，朝罗四眼睛飞射而去。

他开始掐诀念咒。

可林溪雪虽然看过了前身记忆，却仍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而被抓走的人，自然再也没能回来。

再一睁眼，便已被关进了这岩洞。

这男子名叫罗四，是洞内人尽皆知的恶霸，大家见了他都要躲着走。

他从木架上取下一只琉璃壶，壶中黄褐色的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沿着壶壁不断向上蠕动，仿佛要冲开壶盖逃出来一样。

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他的打算。

宏衍子拔开壶塞，将粘液倾倒在林溪雪的头上。

原来这世界真有法术？

虽然前身的记忆中有不少山精邪祟，怪力乱神的故事，但这些大都是话本传说，前身并没有没亲眼见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脾胃三焦，炁通土石，五炁化生，点石成金！”

“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就敢杀人，毫不手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道人轻轻把林溪雪放下，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看着。”

他掰开罗四的嘴，沸腾的药汤就这么灌进他的食道。

罗四随手将少女丢在地上，但少女仍然没做出任何反应。

得想办法逃出去。

“嘻，你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就收你当徒弟吧！”

“杀不得，多好的一块金子啊，杀不得呀！”

一壶药灌了下去，罗四又没了动静，头歪到一边，血红色的眼睛大睁着，死死地盯着林溪雪。

林溪雪低下头，佯装惊恐，其实袖袍中紧握碎石的右手却已经蓄势待发。

碎石入眼，罗四当即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用袖子不停地擦拭，但这一擦碎石反倒割伤了眼睛，乌红的泪水流得满手都是。

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圣母，这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基本道德准则。

话音刚落，林溪雪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牢牢地和空间固定在了一起，分毫动弹不得。

“心性不错，反应也机灵。”

她心中苦涩，这世道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乱

道人挟着她在石洞中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林溪雪额前黑线直冒，这罗四看上去五大三粗，居然还能想到用这种招数逼自己现身。

林溪雪捡起罗四掉落的锋利石片，缓缓靠近。

罗四猛地惊醒，全身剧烈的挣扎颤抖，额头青筋仿佛要将皮肤撑破，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接下来要轮到自己了吗？

“想救这小蹄子是吧，来救啊！

我只数三个数！”

“拜见师父。”

林溪雪心中万般抗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三——”

有些猥琐的男声从不远处传进林溪雪耳中。

她终于明白“多好的一块金子”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林溪雪此前也是将信将疑。

“唉，可惜，太可惜了，多好的两颗夜明珠.”

恶霸一怒，人群顿时作鸟兽散，正好遮掩了林溪雪的身影。

林溪雪的心砰砰直跳，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渗出冷汗，她吞了吞口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这罗四身前。

林溪雪有些头大。

“可惜，如果能再长大些就好了。”道人的语气显得颇为遗憾。

林溪雪正暗自下定决心，岩洞中的人群却攒动起来，围成一圈看起了热闹。

林溪雪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快速被挤压扭曲成一团。

她忽然想起前世见过的一幅名画《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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