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情，原来情会让一个人这样卑微。

皇帝只觉得一阵心慌，像是有人抓住了他的心脏。

他慌乱地去握紧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却渐渐滑了下来。

将摘来的秋菊插在玉瓶中，钟琳琅轻轻走过去。

阳光从树枝的罅隙中洒下来，温柔地落到少年的脸庞上，漆黑的眼眸被照射得变成了半透明色。

钟琳琅叹了口气，一边幻想自己成功诛杀魔道傅景策，一边忍不住对着水面露出胜利的微笑。

那个曾经被自己呵斥“不懂规矩”的小丫头，真的永远走了。

七年的宫廷生活，磨去了她的天真，也磨掉了对他的爱。

钟琳琅一开始打算直接闯进去，可是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宫女认出来她是淑妃宫里的，执意不肯让她进去。

“之前就派人去请过了，可是陛下在意嫔的宫殿里，也许不会来。”芍药眼中带泪。

现在她病重，要离开他了。

她现在虽附身在一个宫女身上，但好歹当过神女，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她很高兴，可以离开这个囚禁她一生的地方；她很高兴，可以去见自己的哥哥和母亲了；她很高兴，从此之后，没有淑妃，只有芷书了。

淑妃本来身段就轻盈，这场大病将她折磨得越发骨瘦嶙峋。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淡得好似没有生命力。

傍晚的时候淑妃仍没有醒来，中途钟琳琅给她喂了一碗药，可是她没有喝下去，全部吐了出来。

钟琳琅也没指望他能好心来扶，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淑妃的病越来越重了。”

猝不及防，水面倒映出了另一张脸，阴沉沉的。

“你来这干什么？”他走过去，将拦路的宫女驱赶走。

她像一朵被雨打的花，剧烈地在风中颤抖，雨停了，也倒下了。

脸颊上忽然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钟琳琅伸手去触摸，只发现一片冰凉的濡湿。

自己竟哭了。

意嫔先是不说话，扶着腰走到她面前，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傅景策显得十分不情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有生老病死的规律。

钟琳琅想救她，可是她不能违背天道去救。

重写凡人的命格，是大忌。

“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淑妃终于半睁开了眼睛，她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要死了。”

为什么哭呢？

傅景策实在没明白。

这样感人的戏码上演，他却只觉得不耐烦。

他脾气不太好，所以钟琳琅说他无情的时候他还有点生气，反问她什么是有情。

钟琳琅支支吾吾的，最后才总结出来，情是毒药，有情就是中了毒。

傅景策十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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