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拔下的头发，意味着什么？

对于苍生来说，不是福祉恩泽，而是灾祸。

宁晔抬手，两根头发轻飘飘地落下。

刚落到地面，头发就消弭了，化成了千军万马。

千军万马的目标十分明确，这群由头发幻化出来的傀儡，准确绕过了钟琳琅和傅景策，表情麻木地朝着魔宫里进发。

混乱之中，又开始了剧烈的厮杀。

“琳琅。”宁晔轻飘飘地唤她，眼神温柔，“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他抬手，天空中顿时浮现出来一面巨大的水镜。

透过水镜，可以看见凡间的景象。

此时的凡间，还是一片平静。

不过一会，水镜里的世界开始变天，乌云蔽日，突如其来的大水，猛烈地冲向安静的街区，冲向睡梦之中毫无防备的百姓。

他们失声尖叫着想要逃离，然而天灾之势不可抵挡，很快就被大水给冲走。

死了，谁死了？

灰飞烟灭？

谁灰飞烟灭了？

在灼眼的火光中，傅景策伸出手，想摸钟琳琅的脸。

可手顿在半空中，还未触及，整个人就化成了灰烬，随风而去。

“琳琅，你是神女，一定看不得人间疾苦。”宁晔依旧温和地笑着，却让钟琳琅感到了一阵恶寒，“你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

只要你迷途知返，我可以让一切事情都回到正轨。”

是他心脏的位置。

他想起了秋眠山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对他吟唱的歌谣，他想起了神庙里少女温柔的侧颜，他想起了在良栖村的日日夜夜。

钟琳琅抬头看他，视野却被一片阴影覆盖。

眼前忽然爆发出一阵水雾，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蓄在眼眶中，很快就要冲破阻碍。

看来他在瀛洲闭关得挺好。

恍然间，钟琳琅抬头，她好像在宁晔身上，看见了九辞的影子。

宁晔说得没错。

她是神女，不会眼睁睁看着苍生受苦。

钟琳琅愣在原地，只觉得格外疲惫。

她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不想反应过来。

钟琳琅万万没想到宁晔会搬出她的师尊。

那九辞，是否已经出世？

朝瑶剑已经调转了一点点方向，钟琳琅自认为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一个人，不，应该是一位神，正缓缓从天而降，堪堪落在她面前。

他叹气，“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为了一个魔道，站在整个神族的对立面，不值得。”

她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了朝瑶剑正以一种不可控制的力量，朝傅景策袭去。

出现在这，只能说明，噬心阵被破了。

钟琳琅想跪下，可是却被他拦住。

眼前恢复了一片清明，钟琳琅惊异地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竟是她在瀛洲闭关修炼的师尊，云尧上神。

“小辈劝说无果，还请云尧神尊劳心。”宁晔神色恭敬地对着云尧上神鞠了一躬，这是大礼。

云尧上神对自己有知遇之恩，钟琳琅没办法，也不应该违背他的意思。

她傻了眼。

她回头，看见了神剑凌空。

她深深尊崇着的天神，现在竟以苍生来威胁她。

她还没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了背后巨大的冲击力。

少年淡淡抬眸，看着自己手上血迹斑斑的赤水剑，若有所思。

钟琳琅不可置信地看向半空中。

在这个沉默的黑夜之中，所有人都在逼着她，杀了傅景策。

傅景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事。

怎么会出现在这？

！

朝瑶剑不是应该在浮骨塔的阵眼里吗？

但要她亲手杀了傅景策，她做不到。

“师尊，”她的声音都是沙哑的，“我应该，应该怎么做呢？”

朝瑶剑已经不听她的使唤了。

他还看见魔族刀子嘴豆腐心的长老们，正准备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抵抗入侵；他还看见护法璇落和阿陆，正并肩作战；他还看见破碎的结界和地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支撑得很辛苦，拼尽全力才让朝瑶剑的速度慢了一些。

轻飘飘的，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要你亲自杀了他。”

她的无力，傅景策都看在眼里。

熟悉的气息。

神女一滴伤心泪，天上大雨两百年。

钟琳琅没有动。

她想调转神剑的方向。

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而起。

钟琳琅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她想控制朝瑶剑，却控制不住。

是自己的朝瑶剑，正裹挟着逼人的寒光，立在空中，蓄势待发。

至少他没有害过人。

神剑入身，业火焚烧。

她忽然发现，她很少喊他的名字。

云尧上神微微一笑算是受了礼，他将视线转移到钟琳琅身上，笑容未淡：“小琳琅，你我已经十几年未见，怎么今日看见师尊，反倒愁容满面呢？”

亦或者说，她在想，自己曾经拼了命也要爬上的上神位置，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

朝瑶剑彻底控制不住，瞬间刺穿了少年的身体。

这就是天神降灾于世。

钟琳琅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她不站在傅景策这边，她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替他出头，替他受过的委屈出头。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信仰，这还是第一次。

钟琳琅死死盯着一颗破碎的白玉珠，还有地面上残留着的一点火星。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了一道极快的红光，快速将朝瑶剑的方向扭转回去，对准了自己身后的那个黑衣少年。

那个名字哽咽在她的喉咙里，钟琳琅想说出来，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像有谁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断徘徊。

宁晔眼中锋芒毕露，他收敛了笑意，那张平日里瞧着十分温和的脸，在此时看起来倒有些凌厉了：“魔君蛊惑了你，我不怪你。

只需要用你的朝瑶剑斩杀他，我就相信你对神族的忠心。”

云尧上神的模样几乎没怎么变，看上去比较年轻，也很有精气神，在他身上连半分疲惫都看不见。

宁晔对她的反应十分失望。

她送给他的平安符也剧烈地燃烧起来，一声脆响，白玉珠串掉落在地，绳线断开，珠子散落一地。

迷途知返？

钟琳琅笑起来，“在天神大人心里，何为迷途知返？”

云尧上神越过她，淡淡看了一眼她身后狼狈的傅景策。

“按照天神说的吧。”云尧上神不忍直视她的眼睛，“他是天宫之主，不会害了你。”

就连阿策这个称呼，她总共也只不过喊了两次。

借光景以往来兮，施黄棘之枉策。

阿策，阿策。

可是她的阿策，在这天，彻底地离开她了。

小说的结局不是be哈，宝们放心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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