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了，传他来当面对质，传进来！”

崇祯猛地提高声音，几个响应的侍郎御史马上止声，不敢再多言，生怕崇祯拿起话筒，再来一次360度音响环绕。

一刻钟后，一身衣着褴褛，披头散发的陈演，神情肃穆的走进了奉天殿，两边的大臣本来冒着绿光盯着他的，这会却突然人都傻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陈演过来是这么一副尊容，就像被，被……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里一个咯噔，看着高位面上带着怒气，可非常平静的崇祯，心中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了，崇祯现在得势了，他稳住了天下近一半的兵马大权，更是有了近乎无敌的皇家陆军。

九千皇家陆军，一个月时间，杀两万建奴俘获六万，自己仅仅死了百八十人，这个战绩，天下谁能抵挡？

现在皇家陆军直隶有几万，辽东又有几万，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总人数不少于十万是肯定的。

更关键的是，皇家陆军它是直受崇祯管辖的，他们的吃的米，吃的肉，发的军券银币，都是崇祯自己出的。

还有那个小黑匣子，那个什么电台，直隶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崇祯，崇祯一声令下，就算所有皇家陆军团长叛变，也能拨乱反正。

所以崇祯这时候想要对天下税收动手，要改革，他们有能力反抗吗？

这还是找了个由头，要是不讲究的皇帝，直接就亮出来说了。

“陈演！

朕刚才听范卿讲了你有本要奏，结果却是弹劾朝臣，污蔑所有大臣。

你是何居心？

又是受谁指示的？

还有，你为何如此形象，面见朕都不知道收拾整洁，王承恩，你干什么吃的？”

“陛下！

请勿责怪旁人，臣此番形象，为臣与家族断绝了关系，散尽家财所致。

臣有愧啊陛下！

陛下，臣深受皇恩，却坏事做尽，为官未曾为民谋福，却极尽压榨百姓，臣有愧啊！”

陈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开始述说着自己这些年所作的事情，包括收受贿赂，结识复社，党同伐异，索取好处，侵占官田，强摊杂役税。

听得在场的所有官员心中都在砰砰砰的跳着，内阁委员会的几人虽然知道剧情，但这么细节的演讲他们也不知道啊。

看着崇祯，就连孙传庭都想知道，崇祯是怎么做到，让陈演听话出来做这个替死鬼的，这可不是以死相逼，抄家就能行的。

崇祯看向陈演，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中带着一丝的解气，这么听话，是因为他给了陈演两个选择。

选择一，他与家族断绝关系，可以不牵连家族，同时保他儿子做倭国候，封地倭国本岛，保他性命，送他上船去南方避灾，日后死了可以送回老家，落叶归根。

选择二，就是直接抄家，株连三族，以谋反罪让他全家下狱，同时让豪格指认，他私通建奴。

到时候，男的送做官奴，让他们轮流去所有被建奴破家的百姓家做工，女的全部送到教坊司，还要绑着他，让他看他的妻女在教坊司上钟。

这种恶毒到堪称极点的方式，当然不是和善的崇祯想出来的，崇祯顶多能想到满门抄斩。

但那些能让人破防，让人臭不可闻的计划，全是崇祯的智囊，陈烨和李若琏一人一点的勾兑出来的。

让陈演简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想过死，想过反抗，但没用，李若琏明确给他说了，死，那他的儿子一样会谋反，他的家人一个都跑不掉。

反抗，任何东西都出不了他家，再说反抗啥？

真谋反？

所以陈演被逼疯了，又被几个大嘴巴子整清醒了，然后没办法，就这么疯着接受了现实。

但是朝臣并不知道这些啊，所有人这会大家眼睛已经绿的发光了。

所有人还没办法去反驳，因为陈演一直在说他自己的罪行。

“臣散尽家产，为过往赎罪！

但臣不甘心啊，臣悔过了，还有那么多硕鼠正在苟且。

陛下，臣弹劾，在场诸位大臣，清廉者十不存一！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逼得天下造反！

不，不止他们，还有成国公，还有定国公，还有那些侯爷，他们过手边军粮饷，他们侵占军田……”

“啊打！”

孙传庭突然厉喝一声，一脚将陈演踹翻，然后向崇祯合手抱拳道歉。

“陛下，臣失礼了，但陈演疯了，不能再让他胡言乱语污蔑朝臣了。

他自己做了恶事，却要推诿给所有大臣，这是十恶不赦的行为。”

“孙阁部说得对！”

“陛下！

陈演这是想留名声想疯了！

陛下，此等小人，当赐死！”

朝臣看着孙传庭的动作，心中全是满满的兴奋和解气。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危险，以往摆在台下的东西，被抬上了。

阴影见光了，就说明距离消散不远了。

所以他们有了一种紧迫感，而孙传庭的动作，就等于是在给所有人说，跟着我，我带头，把这事盖过去。

崇祯坐在案台后，手指轻轻敲着把手。

“吴爱卿，你看看陈演死没有。”

“臣领旨。”

吴有性走过来，将趴在地上装晕，又真的有些精疲力竭的陈演扶起来，然后装模作样的救了一下。

“回陛下，孙大学士出脚过重，陈演恐怕腿折了。”

“腿折了？

如此疼痛都不叫？

你是心中有多恨啊？

看来真得好好查查了。

伯雅，你如此着急打断发圣，是不是你也做了贪赃枉法，侵占官田，偷税漏税之事？”

朝臣看着崇祯突然对孙传庭的冷哼，还有一个劲哆嗦，却就是死死盯着崇祯的陈演，感觉有些疑惑。

崇祯这是发了哪门子疯？

怎么突然对自己最信赖的孙传庭步步紧逼了？

难道是因为建奴被安定了，孙传庭把控皇家陆军，威胁太大，所以要飞鸟尽，良弓藏了？

“回陛下，臣保证，臣绝对没有这等行径，臣和朝中众臣一样，清清白白，臣愿请陛下彻查臣。”

“范爱卿，你呢？”

“臣与伯雅一样，清清白白！”

“你们呢？”

“臣等未曾贪污受贿，清清白白。”

剩下的大臣可不敢请崇祯彻查，那不是要命吗？

崇祯挨着问了一遍，点点头，面上重新露出笑容。

“陈演，你看，大家都是清白，你自己做坏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去污蔑所有人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坏吗？

不过通过你所说的，朕也注意到了，那就是现在大明的官员，确实不易。

想要养活一大家子，钱粮确实很紧，下面的小吏更不用说了，服役还要交田税，耽误了劳作。”

崇祯说完，停顿了一下，下面的大臣看向崇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要给更多的免税额？

“朕一会和户部进行商议，大明即将出台养廉金政策，对于大明官吏，发放更多的粮饷补贴。

就算告老还乡，也有钱粮发放，对于基层吏员，以往没有保障的，以后提高也要有一份保障！”

“陛下圣明！”

崇祯这个决议，瞬间就让朝堂的气氛缓和过来，前面那一棒子还没挨着，没想到又来了意外之喜的甜枣。

“行了，内阁委员随朕到乾清宫大会堂，商议养廉金标准和其他赈灾事宜，其余诸卿，记得，要好好做官哪！

来人，把陈演带下去疗伤，既然都已经认真悔过，补上欠缺了，朕就罚你流放福建，你和家里也断绝了关系，就不再处罚了。”

看着崇祯离开，侍中侍郎们看向几个尚书，还有首辅范复粹。

“范阁辅，今日这奏折，您怎么就直接提交给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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