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爱，也不是不爱

贺烟嫣的话让边潇心里一紧，眸子一暗，他低头看着女人轻轻掀开自己前胸包裹着的纱布，眉头紧皱——

他不爱她，在娶她的时候，边潇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但现下贺烟嫣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因为皇帝的算计，自己“摄政王”的身份不得不以“亡故”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可也要想办法周全她。

“都道这摄政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之人，没想到王妃如此温婉，”边潇试探性地问道，“在下虽然是江湖之人，可最近关于摄政王的风言风语可不少，都说……他已战死，王妃何不另寻出路？”

拆开纱布后看到男人胸口前触目惊醒的疤痕，贺烟嫣没有看他：“哪儿有王妃住在这偏远的柴房？”

“……”

她抬头，鼻尖触碰到男人冰凉的白玉面具：“且先等王爷头七之后再说。”

“……”

虽然边潇也不希望两个人的联姻会眷顾住贺烟嫣的一声，但听到自己的妻子口口声声说要等到自己头七的时候，他的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

“那等到了头七……姑娘可有别的打算？”

“王爷若是亡故，这王府也就倒了，”贺烟嫣边说，眼神中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留下作甚？”

说完，她迎上面具下有些吃惊的眸子，而后意味不明地笑笑：“难不成……公子想要收留我？”

“……”

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绯红，边潇后退了两步，却被贺烟嫣拉住了衣袖：“看公子虽然生得细皮嫩肉，但这身上也是练家子，若是公子愿意伸出援手，我也不会亏待公子的。”

边潇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快：“今日日迟，在下先走了。”

“……”

不给贺烟嫣说话的机会，边潇一溜烟儿登上高墙，带着郎中便离开了。

而此时，贺烟嫣的腿还没有全好，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如果七日后没有人来帮自己，而王爷真的也命丧黄泉的话，我和我的孩子……

要何去何从？

正房中，奶娘命人去接自己的女儿过来同住，她品了口茶问道：“可有打听到王爷的下落？”

低下跪着两个小厮，纷纷摇头：“没有，奶娘。

宫里的人口风也紧得很，从一个太监的口中打听到，皇上可能知道王爷的下落，但不许人声张。”

“皇上……”

奶娘手一顿：“那你们收拾收拾，陪我进宫。”

也得亏是奶娘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儿干，下午贺烟嫣才能好好养精蓄锐，虽然又吐了好几回，但能躺在床上也算是万幸了。

当奶娘下午赶着车来到皇宫门口的时候，看守的侍卫立刻将马车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奶娘从马车上探出脑袋：“我是摄政王边潇的奶娘，特来进宫面见圣上，还不让开！”

“摄政王？”

看着这骂人的架势，他们还以为是王妃这个级别的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奶娘，“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谁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还敢这么嚣张？”

“就是，我警告你，这里不比你们府里。

这儿可是皇宫，若再造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奶娘哪里受过这个气？

即便是在王府，贺烟嫣也只能是和她分庭抗礼，甚至奶娘的地位还要再高些，现下被两个侍卫如此辱骂，奶娘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奶奶个腿！

你们也配和我这么说话！”

很快，他们就和侍卫起了冲突，

这门口一闹上，皇宫里也就人尽皆知。

此时，皇上正在和兵部尚书商量着怎么宣布摄政王已经战死，好从他的手中将兵权夺回来，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些个风言风语：

“果真？”

“回陛下的话，千真万确！

现下摄政王的乳母已经在外面和侍卫打起来了，听说是突发恶疾晕了回去，几个侍女正在门口哭天喊地。”

眉头一皱，皇帝虽然听说过摄政王有一个粗鄙的乳母，却没想到居然顽劣至此，感到皇宫门口胡闹：

“依你看该当如何？”

皇上问完，先望向兵部尚书，后者信誓旦旦地说：“现下摄政王的尸首并未找到，而他又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臣以为还是不要对他的乳母动粗，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皇上不动声色地望向秉笔太监，后者应和道：“而且摄政王妃是羌兰国四公主，本是羌兰国女帝继位人选，若是动了摄政王的乳母，恐怕王妃也会……”

本来，一个生死未卜、势力滔天的边潇就足够让自己头疼的了，现在一想到还有一个贺烟嫣，皇上还是妥协了：“那就命人把他们送回去，再派一个太医去府上诊治之。”

“是！”

在门口被侍卫羞辱了一番，甚至还挨了棍棒，灰头土脸回到府上的奶娘怎么会善罢甘休？

让下人用煮鸡蛋给自己敷着脸，找来三五个壮汉将贺烟嫣从柴房拖了进来，一看到贺烟嫣那张无所畏惧的脸，奶娘心里就是一股子气，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来。

瓷片碎了一地，脸上也出现了几道血痕，贺烟嫣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是静静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撇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本宫乃是摄政王妃，哪有下人压着主子的道理？”

按着贺烟嫣肩膀的壮汉左右为难，毕竟任凭是谁都知道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可现在有话语权的是奶娘，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贺烟嫣的话让奶娘又想起了之前在皇宫门前受到的侮辱，上前给了贺烟嫣一个巴掌，然后死死揪住了女人的头发：

“呸！

若不是你这个异邦女子迷了王爷心智，现在坐上王妃位置的人就是我女儿，哪儿有你的份儿！”

贺烟嫣冷笑一声，回啐了一口：“是啊，若不是那是的许诺，本宫又怎么会屈居王妃？

本宫现在应该是母仪天下的羌兰国女帝，让整个荣边国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贺烟嫣的脸上，就在奶娘命人取来蜡烛准备用蜡油毁了她的绝世荣光时，门口来报：

“宫里的太医按照皇上的吩咐，特来给王府上下问疾。

这……”

门口的小厮看着剑拔弩张的奶娘和一脸轻蔑的王妃，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轻笑一声，贺烟嫣微微扬起头：“宣。

偏房等候。”

奶娘再怎么气盛，也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佣人，哪里懂得宫中的规矩。

在刚才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一些就惊慌。

贺烟嫣将女人的小心思全都看在眼中，但现在自己身子不便，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见太医，但若是不见，王府如今落败的样子也会被皇上知道，说不定后者还会打什么主意。

“扶本宫起来。”

“……”

芝心连忙上前将贺烟嫣扶了起来，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奶娘，而此时这个老妇人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贺烟嫣想到了一个主意，转头吩咐道：“你们在偏殿搭上一个屏风，本宫也这个王府上下最有头脸的下人去接待太医，也算是表示我们摄政王府对皇上的忠心。”

最有头脸的下人？

那不就是奶娘么？

奶娘怒骂：“你先打什么主意！

我告诉你，这王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我怕你做主的话，不日王府上下就会满门抄斩。”

“……”

贺烟嫣知道，皇帝肯定是对摄政王动了杀心，要不然不会秘不发丧，她若是想活，就必须在自己的贴身侍卫回国通风报信的这段期间周全王府，否则自己也会客死他乡。

看着奶娘不说话，贺烟嫣一摆手：“还不快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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