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应该是我的音乐会吗？”

“就比如说在开头的那一个P，Piano，弱，这个Piano对应的应该是整首作品的Piano，而不是一个固定的力量，就比如说我第一乐章的Piano，到了第二乐章，同样的力量可能就变成了Forte，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具体的逻辑在其中，我应该怎么去演奏，怎么去思考。”

“何老师你开头的那颗音真的太厉害了，直接破开了乐队所造成的迷雾，如同一把斧头一般直接砍了下去，力量感直接拉满，而这一抹力量却在后面下行音阶的时候一点点一点地收了回去，让音乐变得无比柔和，一静一动，一强一弱，这两者的对比听到的一瞬间，真的鸡皮疙瘩都要涌起。”

“你最近应该听了许多许多我还有和音交响乐团的排练了吧？

感觉怎么样？”

这一遍的演奏，何深与乐队之间的合作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前的一切练习并没有白费，而是无比实在地落在了地面之上，融入二人的音乐之中，融入这一首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之中。

虽然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是傅调自己嘴巴里哼了几声梆梆，但是在场的其他人看着傅调的表演，他们的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浮现了当时何深演奏的音乐。

思绪不断地飘飞，耳边音乐也以无比迅猛的姿态前进。

漂亮，透明，纯粹。

“是……”

这种感觉很难受，何深的感觉总是在影响他的判断。

“嗯，没事。”

傅调很满意目前的状态。

人的五感是平衡的，失去一感的人会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之前殷承综的黄河协奏曲音乐会也是差不多如此，售价只需要70rmb，就可以买到稍微靠后一点位置的票。

乐队将自己的光涌入何深的壳之中，让音乐之中的单薄，变得无比充实。

你就可以知道这些市民福利音乐会补贴多少了。

“力量。”

“傅，傅调同学，何……深老师，呼，他，他找你，找你有事，让你现在赶快去一趟，后台，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将一些可以运用到自己音乐之中的东西拿过来，思考着如果自己在舞台上，应该如何去演绎。

正当傅调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一位一直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同样迎了上来，阻止了傅调的前进。

傅调的学习速度，太快了，居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让人感受到音乐？

“可是……”

这个是肖邦的轮廓，是肖邦站在舞台之上的轮廓，单纯，纯粹，没有任何的外物。

“废话，当然是拼车，我前几天把朱宰那边的钱给结了，身上可能就还剩下几百块，我学校外学生的钱得要等到下个月月中的时候才给我，学校里的钱也差不多，这几百块我得要过十天半个月呢，我当然得要省点！”

肖邦。

梆，梆梆梆，当！

当！

从傅调的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何深的手如同鹰爪一般勾着，用力砸在钢琴之上。

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 只能同样跟着他下楼，在路边打了一辆网约车，向着海城音乐厅方向驶去。

“不，不对，身体并不是重点，更多的是力量上的控制，还有极其细微的，速度上的变化。”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份门票递给傅调，无比恭敬地开口道。

毕竟也很正常，傅调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音乐会承办单位上有海城市文化局的头衔，这种大概率又是一场市民福利音乐会。

何深脸上的笑消失，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将身体前倾，下巴抵在手掌上，看着傅调缓缓道：“继续。”

“对于我而言，这两者之间那种对比让我思考了许多，我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何老师你的对比上，通过对比去思考你音乐之中的那种空灵感，究竟从何而来，很快，我便找到了。”

这种透明就如同吹的泡泡一般，虽然可以透过泡泡看到对面的一切，但是在这个透明泡泡的表面，则是充斥着无比绚丽的流虹，在空气之中缓缓流动。

力量在音乐厅之内回转，音乐之中没有任何何深自己的存在，你在何深的音乐之中，只能听到一个具体的人影。

不过殷承综可能是当地请过去的，而何深则是自己花钱上的，两个略有差距，不过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

说罢，他用力呼吸了一口，转头便准备向着音乐厅外跑去，用目光示意傅调跟上。

傅调抬起自己的手，虚空按下。

傅调笑了笑：“嗯，还可以。”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傅调，你的耳朵真不错！”

现在用视觉是不可能看到什么特殊之处，与此耗费更多的注意力在眼睛上，不如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耳朵上，让自己的听觉达到极限。

“何老师，你这……拼车？”

这一股力量顺着钢琴涌入地面，又从台阶上回馈给舞台下的众人。

音乐没有任何停歇地往前前进，上半场的音乐会并没有等多久便结束。

“我在何老师你的音乐之中听到了许多何老师你对于音乐的思考，虽然不能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上，但是绝大部分的内容都还是可以使用的，就比如说何老师你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钢琴进入部分的那个处理，那个梆梆！”

傅调摆手，接过那人手中的门票，毫不在意地走入音乐厅内。

“让一切都沉浸在极其微小的变化之中，明明实际演奏上的音乐有点平铺直叙的感觉，但是真正演出起来，音乐之中的变化却直接拉满。”

何深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点点褶皱的衣服，快步向着音乐厅内走去，傅调紧随其后。

“所以我才让你上啊！”

何深傅调二人刚刚走进音乐厅内便已经有专人过来迎接，他们一路小跑走到何深的跟前，笑着将何深迎了上去，指引着他向音乐厅后台走去。

下半场的曲目何深并没有看，他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演奏之中，思考着何深的演奏。

傅调听着此时此刻的音乐，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住。

他想要听听看，何深在排练时候以及正式演奏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弱小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办法明悟自身的弱小。

何深将他之前的所有排练内容全部都告诉了傅调，然后将这些内容合在一起，将最为完美的状态展现给傅调，告诉他。

“让我出场？”

“何老师你的对比，听上去非常强烈，但是实际上……并不大！”

虽然每个乐章之间休息的地方总会被观众鼓掌打断，让傅调不由得皱眉，可是舞台上的何深等人并未在意，傅调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认真地听着。

傅调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何深，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称赞道：“何老师，厉害！”

自己的音乐，就是这样发展的！

傅调将自己的眼睛闭上，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之上。

而这个顶配票的票价，也才680。

傅调看着边上还有前面坐着的两个拼车单，嘴角微微抽搐。

“好。”

随着最后的和声共鸣，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便在此刻落下帷幕。

何深丝毫不在意地开口，一点点那种大钢琴家的模样都没有，和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同。

傅调坐在了前面第八排左右的位置，这个地方音响效果极佳，看来应该是经过了细心挑选。

傅调只能自己从耳朵中学习，摒弃掉何深的感觉，寻找何深肖邦音乐逻辑体系。

傅调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何深，根本没有办法相信现在自己听到的。

鸡皮疙瘩瞬间涌起。

音乐厅内人数很多，绝大多数都是父母带着小孩过来，还有一些则是非常明显的学生，其他的则很少见。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傅调愈发期待何深究竟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个什么样的肖邦。

这种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和之前傅调听过乐队演奏的无数遍演奏都不一样。

傅调摇了摇头，将何深音乐会的价格抛到一边，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何深之后的演奏。

一时间，众人看着傅调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哗！

掌声雷动！

不过看何深那嘴角都咧到天上的表情，很明显，他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傅调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低着头摩挲着自己并没有长胡须的下巴，深思道：“如果只是单纯的说力量可能有一点点的模糊，准确一点讲的话，更应该是……力量的对比！

或者说音乐逻辑的使用。”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然你从我的音乐之中听到了那么多的内容，那么想必你对于如何演奏自己的音乐，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想法了吧？

我现在再问你一遍……”

何深起身，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最终将视线重新放在傅调身上，淡淡地开口问道。

“你，上不上？”

傅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上！”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