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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风起云涌(1/2)

粗瓷碗滚落在地,因是泥土夯实的地面,竟然没有碎,一直滚到罗天珵脚下,打了好几个转儿才停下来。

那粗瓷碗里装了两个鸡蛋,这么一来,碗上就沾满了蛋液土灰。

罗天珵却并不嫌弃,弯腰拾起来,嘴角含笑递过去:大娘,当心些。

彼时夕阳正落,秋霜未尽,紧挨篱墙的高树叶子黄了大半,如蝶般盘旋飞落。

男子清俊的容颜如皎月生光,和记忆中那个人就重叠起来。

妇人失神片刻,才接过粗瓷碗,撂下一句二位稍坐片刻就匆匆进了搭起来的厨房。

大娘的反应,有些奇怪。

甄妙这两日一直紧绷心弦,身心俱疲,早就有些支撑不住,打着呵气说道。

大概是被你的容貌震惊了吧。

罗天珵收回目光,望着远处。

这户人家靠山建屋,地势颇高,整个村子便一览无遗。

四周是绵绵青山,包围着零星的几十栋农舍,小路曲折,干完农活的村人三三两两的往回走,袅袅炊烟升腾而起,与山光云雾接壤。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恐怕是县志都会遗忘记录的地方。

罗天珵挑起了嘴角,这倒是格外有趣了。

甄妙头昏沉沉的,嘀咕道:我什么时候有这么惊人的美貌了

罗天珵想笑,就听她又道:是了,便是因为美貌,那也该是因为你的才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天珵刚想笑斥,却见她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竟坐着就睡着了。

罗天珵无奈,又有些心疼。

别人家的女眷,活得精细奢华。

别说磕碰了哪里,就是入口的糕点不够香甜,恐怕都要难受上一阵子,倒是她,一声不响地把他背出来,不埋怨,不邀功,仿佛本该如此。

罗天珵眼眸清亮,如被洗涤过的晴空晨光满盈,缱绻温柔的落在那张白净的面庞上。

说到底。

是他无能,害她倒霉如斯。

可心底深处,又升腾起隐秘不可言说的喜悦来。

若不是如此,恐怕他永远不会想到,在绝境时,会被一个小女子背着,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的闯出一条生路来吧。

这个姑娘,是他的。

想到这里,竟是觉得这样的境地。

也没什么不好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那小哥挑了水回来,乍见自家门口一双玉人儿,因是逆着光。

面容看不大真切,却觉耀眼生辉,不由大吃一惊,你们是仙人吗

放下扁担匆匆跑来。

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天珵:俺知道了,你们是来捉拿那对猴妖的吧

罗天珵僵住。

其实您误会了,他们不是猴妖。

虽然俺当时也认错了

罗天珵实在听不下去了,开了口:我误会不要紧,小哥别再误会就好。

那小哥蓦地瞪大了眼,伸了手指着:你,你

对,我就是那个猴妖。

罗天珵果断结束了谈话,打横抱起甄妙往屋里走。

他腿上有伤,又抱了人,走路就跛得厉害。

妇人正端了汤盆出来,见了神色微怔。

罗天珵露出浅淡的笑:大娘,内子劳累过甚,睡着了,能不能让她先躺一躺

郎君请随我来。

妇人放下汤盆,领着罗天珵进了屋。

简单的农舍,不过三间屋,妇人指着西间的土炕道:被褥是旧的,不过刚拆换过,还望郎君莫要嫌弃。

罗天珵小心翼翼把甄妙放好,替她掖了被角,才直起身道:大娘说哪里话,我们夫妇如此叨扰,还未谢过大娘的恩德。

妇人不自觉出神。

这么近了看,却又不像了,许是这些贵人们,谈吐气质总是有相似之处吧。

郎君,饭已经好了,您先用些吧。

罗天珵跟着妇人出去。

简单的白菜粉条,一盆冬瓜,一碗炒鸡子,还有一大盆野菜汤。

那小哥却从心底生出欢喜来:娘,有鸡子吃啊。

伸了筷子去夹,被妇人敲了一下。

小哥似乎很是敬畏母亲,就不敢动了。

罗天珵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管那妇人究竟有什么不妥,他们现在到底是落难的身份,如今倒像是来人家做客了。

他还没那么大脸,忙说了几句妥帖的话。

他这样的人,矜贵时如高岭之花,可若是软和下来,一举一动皆令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就按着他的意思来做。

一顿饭自是吃的和乐。

甄妙一直没醒来,罗天珵也不催,只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那小哥抡着斧头在院里劈柴。

妇人做完家务事,借着皎洁的月光缝衣服。

罗天珵就走到了妇人身旁。

郎君。

妇人似乎很是忌惮罗天珵,心一慌,针尖刺入指腹,血珠儿就冒了出来。

罗天珵端坐下来,问得直截了当:大娘,您觉得我像谁

妇人身体一僵,良久才回神,有些不自在地道:郎君说笑了,小妇人哪里会见过像郎君这样的人物。

罗天珵不急不缓,又道:大娘和小兄弟,不是亲生母子吧

一番话说得妇人花容失色,像见了鬼似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罗天珵笑而不语。

他这番眼力还是有的。

那小哥已有十四五岁年纪,这妇人虽然因为长期操劳形容粗糙,看着像是三十些许,可要是细看也不过二十六七罢了。

十三四岁生子,不是没有,可毕竟不多,尤其这种农家,女子也是劳力,往往留到十六七岁嫁出去还是早的。

且这妇人言谈举止,总是和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既然有了疑虑,当然是要诈上一诈。

这样逼迫一个妇人。

确实有以怨报德之嫌,可他实在是想知道,这妇人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查探询问本就是锦鳞卫的拿手好戏,这样步步紧逼,妇人终于受不住,把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她曾在外边县里一户人家当乳娘,只因为被人陷害,小主子吃了她的奶差点没了,主人发怒,寻牙婆把她卖了。

几经辗转才在这小山庄安顿下来,嫁给一个猎户当续弦。

只可惜那猎户短命,一次进山就再没回来。

留下一个半大小子,母子二人虽没血缘,相依为命的过着,感情倒是越发深厚。

许是小妇人记岔了,乍然见了郎君,就觉得和那男主人很像。

妇人说完,有些忐忑。

罗天珵又细细问了那户人家的背景和住址。

妇人也都一一答了。

直到他道谢,那妇人才回过神来,心中懊恼怎么就忍不住把那些事情说了,这可不是给自己惹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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