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没见过(1/2)
刚入冬,扬子县官船码头却依然热闹非凡,往年都是要临到过年,才会热热闹闹人头攒动。
这刚入冬的时节,原本是生意欠一点,贩运欠一点,什么都欠一点的光景。
只是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市场内外都是竖满了招工的牌子。
“哥,找力工,日日结,一旬有奖金,月末有花红,食宿好商量……哥,哥,再看看,再看看嘛!”
牙行跑腿的帮闲缩着脑袋,双手都缩到了衣袖中,身上棉绸夹着芦花的袄子也能御寒。
江淮凡是贴着运河扬子江混饭的,三五年攒几身棉绸衣裳,还真不用咬咬牙。
“噫!
泥脚子现在也忒眼门高咧!”
酸了一句后,帮闲跑到了一个遮风避雨的街边小屋中,里头生着炉子不说,还有温热的茶汤。
炉子旁边有个大躺椅,里头躺着个哥儿,瞧着留了小须,可肤白人瘦,实在是瞧不出多少个年纪出来。
说三十,像;说二十,差不多;认他一个十七八,也没个准……
“少爷,都一天了,招不到啊。
咱们这官船码头,人山人海的,居然连个力工也招不到……”
“别爷爷爷的!
家里喊少爷就算了,出来你嚷嚷个甚么?
!”
哥儿猛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手中端着个瓷碟,瓷碟上面放着一盏茶,茶汤碧绿透彻,盖碗用的盖子撇了撇茶叶,这才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点头哈腰的帮闲嘿嘿一笑:“少爷教训的是,出门在外,免得被黑狗子听了去,拿咱们一个罪过。
人多的时候,小的还是喊少爷‘大郎’……”
“外头……甚么光景?
怎么连个泥脚子都招不来?”
“谁说不是么,少爷,外头竖起来的牌子,怕不是几千个,都是招工的。
还有江东二三十个船行,都在找水手,花红专门说了,给现银。”
“现银——”哥儿提高了音量,“这江东侉子要死啊!
给现银,给现银我也去海上漂着!
现银……真给现银?”
“小的跑过去瞧了,真给。
还专门请了钦定征税司里的人出来做中人,当场就能拿二十个。”
“银元?”
“华润银元,带花边的大银元。”
“还没上船就给二十个银花边?
这可不是说二十贯,这比二十贯能买的物事多多了!
这是谁家啊?”
“不是谁家,江东来的船行,都这样。
浙水的,不管杭州越州,都这个价。”
“这是家里有矿是怎么地?
不可能啊。
这肯定有门道……不成,不成不成不成,我要是再喝茶,事后茶没凉,我他娘的先凉了。”
哥儿反应了过来,这要是连眼门前的状况都不打听不摸底,将来回家里被人翻旧帐,这不是死路一条?
原本江湖上怎么传的?
江汉观察使,就那个江阴子,就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要跟江东侉子斗上一场,不弄死江东侉子誓不罢休。
原本是这么传的啊。
可眼瞧着江东不但冒出来二三十家船行,还特么讨“银花边”出来招募水手,这他娘的可就犯规了啊。
“少爷,行市里打听,怕是问不出甚么来。
咱们家就是个做生意的,还得往官面里头琢磨啊。”
“有道理,出来做买卖的,就算有消息,你不放放血,哪能让你得了便宜。
说起来,还是扬子县县令好,孝敬伺候顺了,那真是好说话。”
“那……爷,是备几个数?”
“来十根黄鱼儿,再来一套字画,要临漳山书院的素描。”
“嗳,小的这就去知会一声。”
“知会甚么?
回头在准备五十根黄鱼儿。”
“这……爷?
除了李大人,还要拜访谁?”
“我能拜访谁?
拜访总督老大人不成?
叫你备着就是备着,问那么多?
你是爷还是我是爷?”
“嗳!”
帮闲嘿嘿一笑,点点头赶紧跑去柜台知会了一声,他是拿不到东西的,就是个跑腿的传声筒。
等事情妥帖了,弄了一匹小毛驴儿,让少东家坐在毛驴儿上,然后牵着前往扬子县县令临江别墅拜访。
说是别墅,就是个大庄园,桑林地二百亩,桃李二百亩,桔柚二百亩,水田二百亩,剩下的,就都是屋舍。
屋舍也和中原风格迥异,去了姑苏意味,只是钢筋水泥管够,瞧着传个几百年上千年没问题的模样。
“要不说商贾贱业呢,连个马车都不能坐,唉……”
“大郎,小的在长安,倒是见过商人做马车哩。”
“你懂个屁,人家那是商人自家吗?
人家那车马名义上不是国公就是郡公家的,那能一样?
要不说感谢君鹏公呢?
想当初,你要是穿个好看的袍子,那都不能够,你敢用丝绸?
破家灭门的祸事……多亏了君鹏公,种了棉花,现在这一身,那真是好看又体面!”
“大郎,可听说‘白叠布’这事儿,是张公所谋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张大人可没承认此事,都说是贾君鹏贡献,皇帝陛下还专门嘉奖过。
你要硬给张大人按上此事,怕是还要惹恼了他。”
“说到张公,大郎,听说张公跟咱们李大人交情极好?”
“这话说的……你没瞧见扬子县时常能见着江阴人吗?
这扬子县怎么来的?
李大人当年在哪儿做官?
稍作打听,你就明白了。”
“再拐个弯,过了桃林就到李大人别……我的娘!”
“嚷嚷甚……我的娘!”
二人一惊一乍,把毛驴儿都吓了一跳,昂了一声才没有尥蹶子。
桃林还没拐呢,就瞧见前面一溜儿三五里的毛驴儿车马。
好些个汉子拢着衣袖,团成一团拉帮结伙地在那里说着事儿。
有身份的马车聚在一起,没门路的商贾又成了一拨,还有一些穿着皂衣绿袍,这些不是公门吏员就是朝廷命官,和其他人,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然而除了官场中人,还有一些是带了仪仗出来的,这分明就是勋贵,至于封了什么,却也不一定有人看得懂,但只要看见仪仗,远远地避开准没错。
“这是要作甚?
李大人这是要做寿诞?”
“少爷……这场面恁大,咱们能凑上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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