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 阴谋(3/5)
杜掌柜说的,并不完全是客套话。
孟聚当上镇督以后,出去的应酬一般都会到天香楼,隐隐然已把天香楼当做了自己的定点饭店。
天香楼赚钱不说,就凭它是孟镇督的定点饭店,传出去就让天香楼稳稳压了同行一筹,在靖安城的诸家高档酒楼里稳坐头号交椅。
孟聚对此也是心中有数的,他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杜掌柜身边那个商贾模样的中年胖子身上。
“杜掌柜,请问这位朋友是。
。
。”
刘真从孟聚身后闪身而出:“孟老大,我来帮您介绍吧:这位,就是靖安城里有名的大财主常天财常掌柜!
常掌柜的身家,在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啊,他为人最是慷慨大方的,是很值得认识的朋友啊!”
孟聚笑笑,刘胖子的用意无非是想敲打那常掌柜,让他多出点油水罢了。
但刚见面就明摆出一幅要宰肥羊的样子,胖子说得也太露骨了,弄得孟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在那常掌柜却也不在意,他对着孟聚深深一躬,定住了身子,恭敬地说:“小民常天财,参见孟大人。
孟大人的赫赫威名,小民也是常仰慕的,今日终于能见尊范,实在是三生有幸。”
常掌柜五短身材,长着一张圆脸,相貌憨厚,满脸堆笑,说话时紧张得声音都在微微颤栗——刘胖子虽然滑稽,但大事还是不糊涂的,找肥羊的本领真是不错。
今晚的东主确实如刘胖子所说的,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常先生不必客气。
今晚你是东主,我们都是客,你太拘束就不像话了。”孟聚伸手扶起了常天财,笑道:“常先生的名字甚是吉利,常天财,经常添财啊,呵呵,兆头很好!
来,我们上去说话吧。”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楼,孟聚的两个护卫都留在了包厢门外,只有刘真和王柱跟着进了包厢。
刘真倒也罢了,他是今晚的介绍人,也是天香楼的常客。
倒是戴着个眼罩面目狰狞的王柱让天香楼的杜掌柜很是侧目望了几眼。
只是孟聚不主动介绍,他也只当这是孟聚的贴身护卫而已,没敢出声问。
包厢里,杜掌柜应酬了两句就下去了,让孟聚跟那常天财聊下。
都知道这不过是官商勾兑的把戏而已,孟聚也没跟对方谈什么正事,只是聊了下最近生意、草原上的羊皮毛成色如何之类的闲话。
刚开始跟东平威名赫赫的孟镇督说话,那常掌柜显得很紧张,说话战战兢兢的,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起。
但看着孟聚斯斯文文的,不摆架子,说话和颜悦色,浑不象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恐怖人物,他也放松了下来,说话大胆了不少。
他样貌憨厚,却是个甚有眼色的人物,没说几句,他就自个提到了正题:“孟大人,近来欣闻王师在靖安大捷,击败了北魔的进犯。
王师官兵浴血奋战,护我东平民众,小民十分感动。
小民虽然身在民间,却也常怀忠君报国之念,最佩服的就是那些卫国护民的忠勇将士,很想为王师尽一份心意。
听闻朝廷军费贫缺,将士们过得颇为艰苦,小民没别的本事,只是多年经商,积下一点浮财,想捐出一点来劳军,劳烦孟大人将这些钱财用以军务,犒劳将士们。”
说着,常天财双手捧着一个信封,恭敬地放在孟聚面前:“区区白银六千两,不成敬意,盼孟大人莫要嫌弃。”
孟聚心下好笑,靖安大捷是去年十月份的事,都过去了大半年了,这常老板的“忠君爱国心”现在才突然发作,这病也潜伏得太久了吧——不过都知道是拿来当幌子的借口罢了,孟聚当然也不会笑话他。
他使个眼色,刘胖子上来笑嘻嘻地收了信封,对孟聚得意地笑笑——常天财出手大方,作为介绍人的刘真同样脸上有光。
孟聚和蔼地微笑:“常先生忠义爱国,诚意拳拳,我也甚为感动。
你的这片心意,我就代陵卫弟兄们收下了,代弟兄们向常先生道谢了。”
看着孟聚顺利收下了银票,常老板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不敢不敢,犒劳王师,这是小民本分,不敢当孟大人的感谢。”
“常先生,我听说,你的生意最近有些不顺?
听说,有些小人,常常来骚扰你?”
见到孟聚刚收下钱就开始回报关怀了,常天财顿时感动得不得了。
瞧瞧人家,不愧是一省镇督,官当得大,人品也好,多有职业道德啊!
比靖安府的师爷和衙差们好上一万倍了,那帮人,只收钱不办事,那银子还真不如喂了狗。
早该想办法搭上孟镇督这条线了,哪怕多花一倍银子都是值得的!
“唉,今天初次见面,孟大人您要操心朝廷大事的人,小民本来也不好意思拿这些琐事来麻烦您,但小民委实有苦衷啊。
小民的这个生意,场面虽然大点,但却也是薄利求本而已,实在经不住各路神仙都来打秋风。
当然,在江湖上厮混,人情世故小民也是懂的,该打点的银子小民也舍得出。
但有些人,他们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他们不是要在碗上拿勺子分一撇油水,他们是要端走整个碗!
小民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向孟长官您求援。
。
。”
“嗯,常先生不妨跟我说说,都有哪路的神仙来打秋风?”
“有些是江湖上的好汉,也有一些是官府里的人。
比如靖安府的卢典使,他让我每个月上缴一千两银子的保护费——倘若他真能保护小民的产业,这笔钱小民咬咬牙也就出了。
但他收了钱,小民的车队被黑手鬼劫了,小民的店铺被大脚罗砸了,他却是压根不闻不理,这样的做法,小民实在没法忍受。
靖安府的铁捕头,每个月要小民交五百两银子的治安保护费,否则衙役就要上门来查违禁物品了;
靖安城中的好汉大脚罗,不知孟大人是否知道他?
他也是做皮毛生意的,因为小人的生意跟他有相争,小民从没招惹过他,他却经常差人来砸小民的店铺,打伤小民的伙计。
光这几个月,他都砸了好几趟了,打伤了我们这边十几人。
小人也拜托人去说和过,但那大脚罗甚是嚣张,说除非小民滚出靖安城去,否则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还有城外的马匪头黑手鬼,他经常抢小民的运货车队,扣住小民的伙计,然后勒索小民拿钱去赎货赎车赎人,光是今年他就抢了我们商行六次了,勒索了我们七千多两银子。
。
。”
孟聚开始还是带着微笑听的,但听了一阵,笑意从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情。
他知道,这位常掌柜说的应该是真的——对方也知道自己会派人去核实,不敢对自己撒谎。
但孟聚实在不敢相信,一名普通的皮毛商人,要受到这么残酷的剥削。
官府,衙役,黑帮,马匪,狮子大开口,各种纷扰手段层出不穷,名目繁多——这位常先生的生意能坚持到至今,那简直是个奇迹了。
店铺被砸了,修好;再砸,再修;车队被劫,赎回,再劫,再赎——孟聚不得不佩服这位常先生的坚韧与忍耐了。
大家只看到商人们有钱又舒坦,但这么憋气地做生意,自己怕是一天都忍受不下去。
这还算是比较有实力的商户了,那些普通的商户呢?
他们受的盘剥,怕不是更厉害?
果然是哪行都有哪行的难处啊!
“常先生的事,我知道了。
我会让人去过问的——刘胖子!”
“哎,老大,我在!”
“你去查下,靖安府那个什么典史和铁捕头。
。
。
你都该认识吧?
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就说是我说的,常家的生意是我罩的,让他们以后没事别来骚扰。”
“啊?”刘真一下愣住了,断人财路历来是遭人憎的,他没想到,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摸摸脑袋:“这个,孟老大,我人微言轻,去了只怕也不管用吧?
万一他们不听我的呢?”
“他们如果不听,那你就不用管了,我来管。”
看到刘真在犹豫,常掌柜连忙起身连连作揖:“真爷,真爷,多多拜托了!
事成之后,常某定然重重感谢,不会让您白辛苦的!”
刘真盘算了下,觉得只是传个话,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又有常天财许诺的重酬在后头,他终于点头:“好吧!
孟老大,我可是只管跑腿传话而已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你可不要叫我啊!
咱现在可是风雅斯文人士了,那些江湖上的粗鲁事,可不适合俺了。”
这刘胖子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风雅斯文人士,孟聚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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