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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4/4)

叶谙:“……”

谢朔:“……”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两个人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感觉瞬间凉透,灰飞烟灭。

叶谙呆愣半晌,待偏头看到角落里的“小企鹅”时,才想起来,前几天她闲得无聊,给它设置了一个晚上定点说“晚安”的模式,忘了关掉。

“……”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幼稚的模式?

原本的旖旎气氛换成了尴尬,叶谙被自己尬到头皮发麻,酒也醒了大半,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那个……明天还是把它搬到书房吧。”

虽然是智能机器,但这么在卧室杵着,总归不太方便。

谢朔撑着上半身,没说话,脸色有点冷,看得出不怎么高兴。

……这当然是废话,哪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打断,估计都不会高兴。

叶谙看了看他,心道:不怪我,这只坏事的机器鹅是你自己买的。

等了几秒钟,没等到谢朔有进一步的举动,叶谙觉得有点冷,蜷起修长双腿,将滑落的肩带拢回去,裙摆也往下拽了拽。

谢朔听到她的动静,也起身坐到一旁。

他的衬衫下摆被从裤腰里拽了出来,领口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小片肌骨,脖颈处隐约泛开红痕。

两个人各自占据沙发一头,无言以对,清醒且尴尬。

……

因为这一小段插曲,两人洗完澡上床躺下的时候,都有几分不自在。

尤其叶谙,手脚怎么摆都感觉不对。

她裹着被子,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枕畔突然传来谢朔的声音:“睡不着?”

叶谙看他一眼,酝酿了一会儿,凑到他身侧,迟疑着轻声说:“我刚刚认真地想了下,在你的眼睛恢复之前,我们要不要试着好好相处……做夫妻?”

虽然她一直期盼他的眼睛能快点恢复,但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谁也说不定,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时间久了,老爷子和谢柏言肯定会发现不对劲,他们自己也别扭。

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试着往前走一走呢?

叶谙说完,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周遭安静无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单纯只是因为今晚气氛恰好。

谢朔睁开眼,对着满目黑暗,想起许多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场景,大多都是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有些事情,他似乎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比如说,她的存在。

就在叶谙以为他不会回复时,耳边突然响起低低的一声……

“嗯。”

叶谙愣了一秒,随即高兴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唇角弧度翘起。

枕畔幽香浅淡,谢朔眼睫微动,先前平息下去的感觉似乎又起来了些。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双目忽然一阵剧痛,痛楚直蔓延到脑内,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神经,耳朵也嗡嗡作响。

他闭上眼,痛得侧了侧脑袋,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叶谙原本还高高兴兴地偎着他,察觉到不对,赶忙支起身子:“你怎么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里猛然一亮,叶谙开了灯,转头就见他眉头紧皱,唇色发白,脖颈处筋脉鼓起。

“你是不是今晚忘吃药了?”

叶谙慌忙将他扶起,“还是喝了酒的原因?”

谢朔没回应,只是闷声忍着痛。

叶谙顾不得再问,慌慌张张下床,倒了杯温开水,替他拿了药过来,喂他吃下。

喂完药,她揽着他,手指轻轻在他额角按着,像往常帮他按摩一样。

“你以后别沾酒了,一滴都别沾……”

过了许久,谢朔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最近头痛的次数似乎有点频繁,叶谙心里不安,低头轻声道:“我们过两天要不要再去岑教授那里看看?”

谢朔靠在她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虚弱地“嗯”了一声。

眼底似乎有微弱的光漫进来,他掀了掀眼皮,想睁开眼,却疲惫不已,最后只能合上,长睫覆下浅淡的阴影。

叶谙见他合眼,小心翼翼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你不舒服就叫我,别忍着……”

她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没事了,才关灯挨着他躺下。

她偎在他肩侧,手从被子底下摸索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谢朔闭着眼,只觉得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过去。

夜阑人静,窗外薄雾轻笼,月色清冷。

……

这一晚,谢朔睡得格外沉,醒过来的时候,朝阳已经穿过落地窗,潮水般漫了进来。

他如往常一样,动了动眼睫,缓慢地睁开眼。

原以为又会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却不料有光骤然刺入眼底。

眼睛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一阵酸涩,他合上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终于稳定下来。

看到眼前光亮的刹那,他整个愣住了。

一切太过突然,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命运的转折似乎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突兀得仿佛玩笑。

就像当初,他毫无征兆地遇上车祸,沉睡过后,睁眼面对的,便是一个黑暗世界。

任凭他如何竭力挣扎,如何愤怒狂躁,如何怨恨难消,都无济于事。

前二十几年的风光傲气,一朝折尽。

而如今,在他近乎习惯这样的黑暗之后,一觉醒来,又恢复到了当初。

仿佛这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不过是一场噩梦。

某天清晨,睁开眼,噩梦就醒了。

眼前先是模糊的白,隐隐闪着彩色光晕。

渐渐地,光亮一点一点晕开,画面也变得清晰。

他看到浅色的被子,深色的沙发,还有流光溢彩的落地玻璃窗。

颜色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视觉。

随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是个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条素净轻软的白色睡裙,身骨苗条,腰肢纤细,一头乌发蓬松地披在肩后,裙摆下小腿白皙修长。

她推开落地窗,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上,朝阳灿烂,覆了一身。

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她的侧颜,轮廓精致,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眉细而长,鼻梁如玉,红唇娇艳。

冬日暖阳笼在她脸上,衬得肌肤胜雪,通透细腻,隐约可见浮开的淡淡辉泽。

她微微闭眼,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整个人在日光中,有种虚幻的感觉。

……你复明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谁?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

谢朔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复明时的情形,也设想过很多次第一眼见她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一个清晨。

平凡得没有一点征兆。

就像寒冬冰雪悄无声息消融,漫长的蛰伏后,你偶然推开窗,一不留神,就见天光乍破,春江水暖,窗外花已开。

谢朔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许是察觉到屋内的动静,她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嫣红唇边绽开一个明艳的笑,眉眼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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