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谙莞尔，眼角眉梢明艳动人。

到目的地时，宾客们基本已经到齐了，只等着婚礼开始。

偌大的庄园内鲜花成团成簇，热闹肆意地开了一路。

风中散开花香，悠扬舒缓的音乐声流淌在日光之下。

叶谙披着轻纱，穿过花路，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等待她的颀长身影，裙摆上辉泽熠熠，如缀星辰。

谢朔一身新郎服，看着她从另一端缓缓走过来，朝她伸出手，指骨修长如玉。

明透的光影中，男人身姿挺拔，矜贵优雅，唇边漾开轻浅笑意。

叶谙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握住，带到身前。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刹那间化为虚无，对视的眼底，映出彼此的模样。

他半掀起轻纱，低头吻住了她。

曾经的遗憾，至此终于圆满。

……

……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婚礼流程走完后，两人换上寻常的礼服，招待宾客。

有谢朔护着，叶谙倒是没喝多少酒，颊边只泛开一点红晕。

两人没在庄园内留宿，宴会结束后，直接坐车返回谢家。

谢朔醉得不轻，一路上都微合着眼，靠在叶谙肩头。

车灯破开夜色，停在花园内，寂静中隐隐传来虫鸣声，叶谙拎着裙子下车，转过身去扶他。

谢朔睁开眼，幽深的眼底醉意明显，他撑了撑额角，搭着她的手弯腰出去。

地灯如月华晕开，叶谙扶着他往里，细细的高跟险些踩到裙摆。

谢朔见状，揽住她的腰，俯身想去抱她，却被她推开：“都醉成这样了，还抱我，你小心别把我给摔了！”

谢朔低眸，笑了笑：“不会。”

“不会也不行！”

叶谙才不信他，搀扶着他，踉踉跄跄上了楼，影子在地板上晃动。

虽说今晚算是新婚夜，但毕竟已经做了一年多夫妻，也没什么新奇或紧张可言。

回到卧室后，叶谙便如往常一样，从衣帽间拿了睡衣，扶他进浴室洗澡。

刚将衣服放下，准备转身出去，手腕突然被拽住，随后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淹没了呼吸。

闹腾结束，谢朔总算清醒了些，叶谙却被折腾得一肚子气，尤其是在看到他脸上醉意微醺的笑容之后，这股气就越发不顺了。

她揉了揉腰和手腕，懒得再管他，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白天风和日丽，晚上却忽然下起了急雨，淅淅沥沥，砸在玻璃窗上。

听着雨声，叶谙的心莫名静了下来，她走到窗前，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窗外的雨景。

六年前的那个雨夜过后，叶谙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当时的情形，直到时日渐久，才慢慢淡了。

她曾经一度以为，她和他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走到了他身边。

许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朔也换上睡袍出来了。

“下雨了。”

她没回头，兀自道。

谢朔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拥住她，呼吸轻浅，拂过她耳畔。

雨继续下着，水雾在灯光中弥漫，倒映的身影模糊，融在了一处。

经过浴室那一通闹腾，谢朔没再拉着她做什么，两人在窗边腻歪了一会儿，躺到床上，小声说着话。

雨声渐渐弱了，叶谙靠在他怀里，困意上头，慢慢合上了眼。

彻底睡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

谢朔拥着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晚安。”

屋内陷入寂静中，唯有雨声依稀。

……

凌晨五点多，不知道怎么回事，叶谙突然醒了过来。

脑子格外清醒，还隐隐有一点兴奋，仿佛今天才是婚礼。

她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睡面庞。

天还没亮，窗外只露了点熹微的薄光，凉如露水。

借着这点光，她伸出手指，拨弄起谢朔卷翘的睫毛来。

唔，手感真不错。

大概是酒醉的缘故，谢朔睡得很沉，任由她动作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叶谙又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眉眼间满是欢喜。

亲完唇，又去亲下巴。

这回谢朔终于醒了，大掌往她背后一揽，将她按入怀中。

他低头，伏在她脖颈间，初醒的嗓音带了一丝低哑：“怎么醒得这么早？”

颈间拂过温热，叶谙伸臂环住他，贪恋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笑盈盈说：“睡不着。”

谢朔感受着怀中的柔软，阖了阖眼，翻身将她压住，气息沉沉。

叶谙却突然兴起，侧过头看着窗外道：“我们起来看日出好不好？”

她双眼亮晶晶的，谢朔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就被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两人去了楼顶，雨过天晴，空气中还残留着湿意和草木清香，随风扑入鼻间。

天色晦暗，深浓的墨色一直蔓延到天际，才被稀释出了一点灰白，浅浅晕开，如同沾水的画。

叶谙靠着扶栏，望向远处，谢朔就守在她身侧。

漫长的黑夜渐渐过去，朝阳一点一点从天边沁出，金色的光绚丽耀眼，潮水般铺满山峦草木，最后染上眉眼。

叶谙的眼睫上落满辉泽，眸子里也光彩熠熠，谢朔看着她被朝阳笼罩的侧脸，心口微微一动。

许多的记忆再次闪过脑海……

黑暗中始终陪伴在耳边的说笑声，肆意鲜活；夜间入睡时，枕畔熟悉的气息；复明那日，见到她的第一眼……

他伸臂，拥住了她。

叶谙在他怀里抬起脸，看着他，忽然笑道：“我是不是还有句话没跟你说？”

谢朔低眸，眼底映入她的笑脸，眉弯如月。

叶谙凑到他耳边，嗓音温柔似清晨的风：“我也爱你。”

夜尽天明，旭日自远山之后跃出，照亮所有。

……你我都曾深陷黑暗，如今，终于得窥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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