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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李讲公穷邸遇侠客(下)(5/6)

那人一把扶起李勉道:“不必慌张,自有话说。

咱乃义士,平生专抱不平,要杀天下负心之人。

适来房德假捏虚情,反说公诬陷,谋他性命,求咱来行刺。

那知这贼子恁般狼心狗肺,负义忘恩!

早是公说出前情,不然险些误杀了长者。”

李勉连忙叩下头去,道:“多感义士活命之恩!”

那人住道:“莫谢莫谢,咱暂去便来。”

即出庭中,耸身上屋,疾如飞鸟,顷刻不见。

主仆都惊得吐了舌,缩不上去,不知再来还有何意?

怀着鬼胎,不敢睡卧,连酒饭也吃不下。

有诗为证:

奔走长途气上冲,忽然床下出青锋。

一番衷曲殷勤诉,唤醒奇人睡梦中。

再说房德的老婆见丈夫回来,大事已就,礼物原封不动,喜得满脸都是笑靥。

连忙整备酒席,摆在堂上,夫妻秉烛以待,陈颜也留在衙中。

俟候到三更时分,忽听得庭前宿鸟惊鸣,落叶乱坠,一人跨进堂中。

房德举目看时,恰便是那个义士,打扮如天神一般,比前大似不同,且惊且喜,向前迎接。

那义士全不谦让,气愤愤的大踏步走入去,居中坐下,房德夫妻叩拜称谢。

方欲启问,只见那义上怒容可掬,照地掣出匕首,指着骂道:“你这负心贼子!

李围尉乃救命大恩人,不思报效,反听妇人之言,背思反噬。

既已事露逃去,便该悔过,却又假捏虚词,哄咱行刺。

若非他道出真情,连咱也陷于不义。

剐你这负心贼一万刀,方出咱这点不平之气!”

房德未及措辨,头已落地。

惊得贝氏慌做一堆,平时且是会说会讲,到此心胆俱裂,一张嘴犹如胶漆粘牢,动弹不得。

义上指着骂道:“你这泼践狗妇!

不劝丈夫为善,反唆他伤害恩人,我且看你肺肝是怎样生的!”

托地跳起身来,将贝氏一脚踢翻,左脚踏住头发,右膝捺住两腿。

这婆娘连叫:“义士饶命!

今后再不敢了。”

那义士骂道:“泼贱淫妇!

咱也到肯饶你,只是你不肯饶人。”

提起匕首向胸膛上一刀,直剖到脐下。

将匕首街在口中,双手拍开,把五脏六腑,抠将出来,血沥沥提在手中,向灯下照看。

道:“咱只道这狗妇肺肝与人不同,原来也只如此,怎生恁般狠毒!”

遂撇过一边,也割了首级,两颗头结成一堆,盛在革囊之中,揩抹了手上血污,藏了匕首,提起革囊,步出庭中,逾垣而去。

正是:

此人义胆包天地,豪气雄心动鬼神。

再说李勉主仆在旅店中,守至五更时分,忽见一道金光,从庭中飞入,众人一齐惊起,看时正是那义士,放下革囊,说道:“负心贼已被咱剖腹屠肠,今携其首在此!”

向革囊中取出两颗首级。

李勉又惊又喜,倒身下拜道:“足下高义,千古所无!

请示姓名,当图后报。”

义上笑道;“咱自来没有姓名,亦不要人酬报。

前咱从床下而来,日后设有相逢,竟以‘床下义上’相呼便了。”

道罢,向怀中取一包药儿,用小指甲挑了少许,弹于首级断处,举手一拱,早已腾上屋檐,换之不及,须臾不知所往。

李勉见弃下两个人头,心中慌张,正在摆布。

可霎作怪!

看那人头时,渐渐缩小,须臾作为一搭清水,李勉方才放心。

坐到天明,路信取些钱钞,还了店家,收拾马匹上路。

说话的,据你说,李勉共行了六十多里方到旅店,这义上又无牲口,如何一夜之间,往返如风?

这便是前面说起,顷刻能飞行百里,乃剑侠常事耳。

那义上受房德之托,不过黄昏时分,比及追赶,李勉还在途中驰骤,未曾栖息。

他先一步埋伏等候,一往一来,有风无影,所以伏于床下,店中全然不知。

此是剑术妙处。

且说李勉当夜无话,次日起身,又行了两日,方到常山,径入府中,拜谒颜太守。

故人相见,喜随颜开,遂留于衙署中安歇。

颜太守也见没有行李,心中奇怪,问其缘故。

李勉将前事一一诉出,不胜骇异。

过了两日,柏乡县将县宰夫妻被杀缘由,申文到府,原来是夜陈颜、支成同几个奴仆,见义士行凶,一个个惊号鼠窜,四散潜躲,直至天明,方敢出头。

只见两个没头尸首,横在血泊里,五脏六腑,都抠在半边,首级不知去向,桌上器皿,一毫不失。

一家叫苦连天。

报知主簿、县尉,俱吃一惊,齐来验过。

细询其情,陈颜只得把房德要害李勉,央人行刺始末说出。

主簿、县尉,即点起若干做公的,各执兵器,押陈颜作眼前去捕获刺客。

那时哄动合县人民,都跟来看。

到了间壁,打将入去,惟有几间空房,那见一个人影。

主簿与县尉商议申文,已晓得李勉是颜太守的好友,从实申报,在他面上,怕有干碍。

二则又见得县主薄德,乃将真情隐过。

只说半夜被盗越入私衙,杀死县令夫妇,窃去首级,无从捕获。

两下周全其事,一面买棺盛殓。

颜太守依拟,申文上司。

那时河北一路,多是安禄山专制,知得杀了房德,岂不去了一个心腹,倒下回文,着令严加缉获。

李勉闻了这个消息,恐怕缠到身上,遂作别颜太守,回归长安故里。

恰好王钱坐事下狱,凡被劾罢官,尽皆起任。

李勉原起畿尉,不上半年,即升监察御史。

一日,在长安街上行过,只见一人身衣黄衫,跨下白马,两个胡奴跟随,望着节导中乱撞。

从人呵喝不住。

李勉举目观看,却是昔日那床下义士,遂滚鞍下马,鞠躬道:“义士别来无恙?”

那义士笑道:“亏大人还认得咱家。”

李勉道:“李某日夜在心,安有不识之理?

请到敝衙少叙。”

义士道:“咱另日竭诚来拜,今日不敢从命,倘大人不弃,同到敝寓一话何如?”

李勉欣然相从。

并马而行,来到庆元坊,一个小角门内入去。

过了几重门户,忽然显出一座大宅院,厅堂屋舍,高耸云汉,奴仆趋承,不下数百。

李勉暗暗点头道:“真是个异人!”

请入堂中,重新见礼,分宾主而坐。

顷刻摆下筵席,丰富胜于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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