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7/7)
只因表弟鲁学曾,岳母念他贫,约他助行聘。
为借衣服知此情,不合使欺心,缓他行。
乘昏黑,假学曾,园公引入内室内,见了孟夫人,把金银厚相赠。
因留宿,有了奸骗情。
三日后学曾来,将小姐送一命。
御史取了招词,唤园公老欧上来:“你仔细认一认,那夜间园上假装鲁公子的,可是这个人?”
老欧睁开两眼看了,道:“爷爷,正是他。”
御史喝教皂隶把梁尚宾重责八十;将鲁学曾枷杻打开,就套在梁尚宾身上。
合依强奸论斩,发本县监候处决。
布四百匹追出,仍给铺户取价还库。
其银两、首饰给与老欧领回。
金钗、金钿断还鲁学曾。
俱释放宁家。
鲁学曾拜谢活命之恩。
正是:
奸如明镜照,恩喜覆盆开;
生死俱无憾,神明御史台。
却说顾佥事在后堂,听了这番审录,惊骇不已。
候御史退堂,再三称谢道:“若非老公祖神明烛照,小女之冤几无所伸矣。
但不知银两、首饰,老公祖何由取到?”
御史附耳道:“小侄如此如此。”
顾佥事道:“妙哉!
只是一件,梁尚宾妻子必知其情,寒家首饰定然还有几件在彼。
再望老公祖一并逮回。”
御史道:“容易。”
便行文书,仰石城县提梁尚宾妻严审,仍追馀赃回报。
顾佥事别了御史自回。
却说石城县知县见了察院文书,监中取出梁尚宾问道:“你妻子姓甚?
这一事曾否知情?”
梁尚宾正怀恨老婆,答应道:“妻田氏,因贪财物,其实同谋的。”
知县当时佥禀差人提田氏到官。
话分两头。
却说田氏父母双亡,只在哥嫂身边,针指度日。
这一日,哥哥田重文正在县前,闻知此信,慌忙奔回,报与田氏知道。
田氏道:“哥哥休慌,妹子自有道理。”
当时带了休书上轿,径抬到顾佥事家,来见孟夫人。
夫人发一个眼花,分明看见女儿阿秀进来。
及至近前,却是个蓦生标致妇人,吃了一惊,问道:“是谁?”
田氏拜倒在地,说道:“妾乃梁尚宾之妻田氏。
因恶夫所为不义,只恐连累,预先离异了。
贵宅老爷不知,求夫人救命。”
说罢,就取出休书呈上。
夫人正在观看,田氏忽然扯住夫人衫袖,大哭道:“母亲,俺爹害得我好苦也!”
夫人听得是阿秀的声音,也哭起来。
便叫道:“我儿,有甚说话?”
只见田氏双眸紧闭,哀哀的哭道:“孩儿一时错误,失身匪人,羞见公子之面,自缢身亡,以完贞性。
何期爹爹不行细访,险些反害了公子性命。
幸得暴白了,只是他无家无室,终是我母子担误了他。
母亲若念孩儿,替爹爹说声,周全其事,休绝了一脉姻亲。
孩儿在九泉之下,亦无所恨矣。”
说罢,跌倒在地。
夫人也哭昏了。
管家婆和丫环、养娘都团聚将来,一齐唤醒。
那田氏还呆呆的坐地,问他时全然不省。
夫人看了田氏,想起女儿,重复哭起,众丫环劝住了。
夫人悲伤不已,问田氏:“可有爹娘?”
田氏回说:“没有。”
夫人道:“我举眼无亲,见了你,如见我女儿一般,你做我的义女肯么?”
田氏拜道:“若得伏侍夫人,贱妾有幸。”
夫人欢喜,就留在身边了。
顾佥事回家,闻说田氏先期离异,与他无干,写了一封书帖,和休书送与县官,求他免提,转回察院。
又见田氏贤而有智,好生敬重,依了夫人收为义女。
夫人又说起女儿阿秀负魂一事,他千叮万嘱:“休绝了鲁家一脉姻亲。”
如今田氏少艾,何不就招鲁公子为婿,以续前姻?
顾佥事见鲁学曾无辜受害,甚是懊悔。
今番夫人说话有理,如何不依?
只怕鲁公子生疑,亲到其家,谢罪过了,又说续亲一番。
鲁公子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允从。
就把金钗钿为聘,择日过门成亲。
原来顾佥事在鲁公子面前,只说过继的远房侄女;孟夫人在田氏面前,也只说赘个秀才,并不说真名真姓。
到完婚以后,田氏方才晓得就是鲁公子,公子方才晓得就是梁尚宾的前妻田氏。
自此夫妻两口和睦,且是十分孝顺。
顾佥事无子,鲁公子承受了他的家私,发愤攻书。
顾佥事见他三场通透,送入国子监,连科及第。
所生二子,一姓鲁,一姓顾,以奉两家宗祀。
梁尚宾子孙遂绝。
诗曰:
一夜欢娱害自身,百年姻眷属他人;
世间用计行奸者,请看当时梁尚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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