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2/6)
我囊空如洗,如之奈何!”
十娘道:“妾已与妈妈议定只要三百金,但须十日内措办。
郎君游资虽罄,然都中岂无亲友可以借贷?
倘得如数,妾身遂为君之所有,省受虔婆之气。”
公子道:“亲友中为我留恋行院,都不相顾。
明日只做束装起身,各家告辞,就开口假贷路费,凑聚将来,或可满得此数。”
起身梳洗,别了十娘出门,十娘道:“用心作速,专听佳音。”
公子道:“不须分付。”
公子出了院门,来到三亲四友处,假说起身告别,众人到也欢喜。
后来叙到路费欠缺,意欲借贷。
常言道:“说着钱,便无缘。”
亲友们就不招架。
他们也见得是,道李公子是风流浪子,迷恋烟花,年许不归,父亲都为他气坏在家。
他今日抖然要回,未知真假。
倘或说骗盘缠到手,又去还脂粉钱,父亲知道,将好意翻成恶意,始终只是一怪,不如辞了干净。
便回道:“目今正值空乏,不能相济,惭愧!
惭愧!”
人人如此,个个皆然,并没有个慷慨丈夫,肯统口许他一十、二十两,李公子一连奔走了三日,分毫无获,又不敢回决十娘,权且含糊答应。
到第四日又没想头,就羞回院中。
平日间有了杜家,连下处也没有了,今日就无处投宿,只得往同乡柳监生寓所借歇。
柳遇春见公子愁容可掬,问其来历。
公子将杜十娘愿嫁之情备细说了。
遇春摇首道:“未必,未必。
那杜媺院中第一名姬,要从良时,怕没有十斛明珠,千金聘礼。
那鸨儿如何只要三百两?
想鸨儿怪你无钱使用,白白占住他的女儿,设计打发你出门。
那妇人与你相处已久,又碍却面皮,不好明言。
明知你手内空虚,故意将三百两卖个人情,限你十日。
若十日没有,你也不好上门。
便上门时,他会说你笑你,落得一场亵渎,自然安身不牢,此乃烟花逐客之计。
足下三思,休被其惑。
据弟愚意,不如早早开交为上。”
公子听说,半晌无言,心中疑惑不定。
遇春又道:“足下莫要错了主意。
你若真个还乡,不多几两盘费,还有人搭救。
若是要三百两时,莫说十日,就是十个月也难。
如今的世情,那肯顾‘缓急’二字的。
那烟花也算定你没处告债,故意设法难你。”
公子道:“仁兄所见良是。”
口里虽如此说,心中割舍不下。
依旧又往外边东央西告,只是夜里不进院门了。
公子在柳监生寓中一连住了三日,共是六日了。
杜十娘连日不见公子进院,十分着紧,就教小厮四儿街上去寻。
四儿寻到大街,恰好遇见公子。
四儿叫道:“李姐夫,娘在家里望你。”
公子自觉无颜,回复道:“今日不得功夫,明日来罢。”
四儿奉了十娘之命,一把扯住,死也不放,道:“娘叫咱寻你,是必同去走一遭。”
李公子心上也牵挂着十娘,没奈何,只得随四儿进院。
见了十娘,嘿嘿无言。
十娘问道:“所谋之事如何?”
公子眼中流下泪来。
十娘道:“莫非人情淡薄,不能足三百之数么?”
公子含泪而言,道出二句:“不信上山擒虎易,果然开口告人难。
一连奔走六日,并无铢两,一双空手羞见芳卿,故此这几日不敢进院。
今日承命呼唤,忍耻而来,非某不用心,实是世情如此。”
十娘道:“此言休使虔婆知道。
郎君今夜且住,妾别有商议。”
十娘自备酒肴,与公子欢饮。
睡至半夜,十娘对公子道:“郎君果不能办一钱耶?
妾终身之事当如何也?”
公子只是流涕,不能答一语。
渐渐五更天晓,十娘道:“妾所卧絮褥内藏在碎银一百五十两,此妾私蓄,郎君可持去。
三百金,妾任其半,郎君亦谋其半,庶易为力。
限只四日,万勿迟误。”
十娘起身将褥付公子。
公子惊喜过望,唤童儿持褥而去。
径到柳遇春寓中,又把夜来之情与遇春说了。
将褥拆开看时,絮中都裹着零碎银子,取出兑时果是一百五十两。
遇春大惊道:“此妇真有心人也。
既系真情,不可相负。
吾当代为足下谋之。”
公子道:“倘得玉成,决不有负。”
当下柳遇春留李公子在寓,自出头各处去借贷。
两日之内,凑足一百五十两交付公子道:“吾代为足下告债,非为足下,实怜杜十娘之情也。”
李甲拿了三百两银子,喜从天降,笑逐颜开,欣欣然来见十娘。
刚是第九日,还不足十日。
十娘问道:“前日分毫难借,今日如何就有一百五十两?”
公子将柳监生事情又述了一遍。
十娘以手加额道:“使吾二人得遂其愿者,柳君之力也。”
两个欢天喜地,又在院中过了一晚。
次日,十娘早起,对李甲道:“此银一交,便当随郎君去矣。
舟车之类,合当预备。
妾昨日于姊妹中借得白银二十两,郎君可收下为行资也。”
公子正愁路费无出,但不敢开口,得银甚喜。
说犹未了,鸨儿恰来敲门叫道:“媺儿,今日是第十日了。”
公子闻叫,启户相延道:“承妈妈厚意,正欲相请。”
便将银三百两放在桌上。
鸨儿不料公子有银,嘿然变色,似有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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