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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卖油郎独占花魁(下)(5/5)

美娘唤人挑了行李,欣然上轿,同刘四妈到刘家去。

四妈出一间幽静的好房,安顿下美娘行李,众小娘都来与美娘叫喜。

是晚,朱重差莘善到刘四妈家讨信,已知美娘赎身出来。

择了吉日,笙萧鼓乐娶亲。

刘四妈就做大媒送亲,朱重与花魁娘子花烛洞房,欢喜无限!

虽然旧事风流,不减新婚佳趣。

次日,莘善老夫妇请新人相见,各各相认,吃了一惊;问起根由,至亲三口抱头而哭。

朱重方才认得是丈人、丈母,请他上坐,夫妻二人重新拜见。

亲邻闻知无不骇然,是日,整备筵席,庆贺两重之喜,饮酒尽欢而散。

三朝之后,美娘教丈夫备下几副厚礼,分送旧相知各宅,以酬其寄顿箱笼之恩,并报他从良信息,此是美娘有始有终处。

王九妈、刘四妈家各有礼物相送,无不感激。

满月之后,美娘将箱笼打开,内中都是黄白之资,吴绫、蜀锦何止百计,共有三千余金,都将钥匙交付丈夫,慢慢的买房置产,整顿家当。

油铺生理,都是丈人莘公管理。

不上一年,把家业挣得花锦般相似,驱奴使婢,甚有气象。

朱重感谢天地神明保佑之德,发心于各寺庙喜舍合殿香烛一般,供琉璃灯油三个月,斋戒沐浴,亲往拈香礼拜。

先从昭庆寺起,其他灵隐、法相、净慈、天竺等寺以次而行。

就中单说天竺寺,是观音大士的香火,有上天竺、中天竺、下天竺,三处香火俱盛,却是山路,不通舟楫。

朱重叫从人挑了一担香烛,三担清油,自己乘轿而往。

先到上天竺来,寺僧迎接上殿,老香火秦公点烛添香。

此时朱重居移气,养移体,仪容魁岸。

非复幼时面目,秦公那里认得他是儿子。

只因油桶上有个大大的秦字,又有“汴梁”二字,心中甚以为奇。

也是天然凑巧,刚刚到上天竺,偏用着这两只油桶。

朱重拈香已毕,秦公托出茶盘,主僧奉茶。

秦公问道:“不敢动问施主,这油桶上为何有此三字?”

朱重听得问声,带着汴梁人的土音,忙问道:“老香火,你问他怎么?

莫非也是汴梁人么?”

秦公道:“正是。”

朱重道:“你姓甚名谁?

为何在此出家?

共有几年了?”

秦公把自己姓名、乡里细细告诉:“某年上避兵来此,因无活计,将十三岁的儿子秦重过继与朱家,如今有八年之远。

一向为年老多病,不曾下山问得信息。”

朱重一把抱住,放声大哭道:“孩儿便是秦重!

向在朱家挑油买卖,正为要访求父亲下落,故此于油桶上写‘汴梁秦’三字做个标识。

谁知此地相逢,真乃天与其便!”

众僧见他父子别了八年,今朝重会,各各称奇。

朱重这一日就歇在上天竺,与父亲同宿,各叙情节。

次日,取出中天竺、下天竺两个疏头换过,内中朱重仍改做秦重,复了本姓,两处烧香礼拜已毕,转到上天竺,要请父亲回家,安乐供养。

秦公出家已久,吃素持斋,不愿随儿子回家。

秦重道:“父亲别了八年,孩儿有缺侍奉。

况孩儿新娶媳妇,也得他拜见公公方是。”

秦公只得依允。

秦重将轿子让与父亲乘坐,自己步行,直到家中。

秦重取出一套新衣与父亲换了,中堂设坐,同妻莘氏双双参拜。

亲家莘公、亲母阮氏齐来见礼。

此日大排筵席,秦公不肯开荤,素酒素食。

次日,邻里敛财称贺。

一则新婚,二则新娘子家眷团圆,三则父子重逢,四则秦小官归宗复姓,共是四重大喜。

一连又吃了几日喜酒,秦公不愿家居,思想上天竺故处清净出家。

秦重不敢违亲之志,将银二百两,于上天竺另造净室一所,送父亲到彼居住。

其日用供给按月送去。

每十日亲往候问一次,每一季同莘氏往候一次,那秦公活到八十余,端坐而化,遗命葬于本山。

此是后话。

却说秦重和莘氏夫妻偕老,生下两个孩儿,俱读书成名。

至今风月中市语,凡夸人善于帮衬,都叫做“秦小官”,又叫“卖油郎”。

有诗为证:

春来处处百花新,蜂蝶纷纷竞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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