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睁了开来，四处搜寻着，毫无焦距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空处。

破风箱一般的胸腔里挤出了最后一点儿气，从喉咙里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晟先生……”

林友德前妻和儿子急忙上前，又去寻找医生护士。

叫声哭声，都没法影响到杵在原地的晟曜。

林友德的眼睛仿佛是亮了亮。

他嘴唇翕动，却是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晟曜一直注视着林友德。

他知道林友德并非为三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道歉。

林友德是在为他逃避的这三十五年道歉。

至于那场车祸……

……

林友德直直望着天花板。

他就要去见他杀死的人了。

那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林友德感觉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他开着车，就要闯过红灯、冲到那个路口。

他依旧没能及时踩下刹车。

但这一次，他猛转方向盘，货车因为惯性横移了出去，整个翻倒。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被压缩在狭窄的空间内，动弹不得。

他听到了女人的尖叫，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女人出现在车头，一手抚着肚子，另一手拿着手机拨打电话，并焦急地俯视着他。

他看到了警车、消防车、救护车。

他感觉到压迫着自己的空间被破开。

困了他三十五年的地方，终于被打开了。

林友德在自己的幻想中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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