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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3/8)

就在此时,头顶忽然暗了下来。

玉沙关了书橱的门。

沈珠曦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外边锁门的声音。

“玉沙?

你在做什么?”沈珠曦慌了。

“公主,你认真听我说。”

沈珠曦一愣。

玉沙的声音剥离了一直以来的恭敬,显得更加冷静,加倍陌生。

这样冷静从容的声音,根本不像一个宫女发出的。

她在书橱外冷静道:“你出了皇宫,想办法投奔驸马。

盒子里的东西是留给你证明身份用的,如果叛乱平定,你就拿它去找最近的衙门……如果没有,你收好它,别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六公主,出了这道宫门,你一定要记住——除了傅公子,你谁都不能信。”

“那你呢?”

“书橱承受不了那么多的重量。”玉沙说:“之后的路,只有公主你自己走了。”

“玉沙!”沈珠曦拼命去推橱门,门外的金锁咔哒作响,柜门摇晃,从柜门里漏进的一线光线也跟着摇晃。

沈珠曦泪眼模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乞求道:“玉沙,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走……万一能行呢?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玉沙,玉沙……别留我一个人……”

头顶那一线光闪了闪,是玉沙在书橱外蹲了下来。

沈珠曦看到她的手覆在了门缝中间,恰好挡住了沈珠曦眼睛上的那缕光。

玉沙说:“公主……奴婢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即便到了如今,也不能告诉你。

也许今日的结局,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沈珠曦哭着说:“你把门打开!”

“你一定不要辜负驸马……公主,这是为了你好。”

“玉沙,你开门——让我出去!”

书橱外没了声音,同时,沈珠曦感到脚下一个晃悠,书橱完全进了水里。

远处,响起叛军粗暴的声音:“找到越国公主了!

她在那里!”

“玉沙!”她朝着柜门外哭喊。

门缝里漏下的最后一丝光也没有了,书橱钻进了暗河,哗哗的水流声盖过了身后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沈珠曦蜷缩在漆黑的书橱里,死死咬住拳头,将呜咽堵回喉咙。

眼泪在她脸颊上灼烧,受伤的虎口被泪水打湿,引发的刺痛同心中悲怮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不知过了多久,等眼泪流干之后,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龙凤盖头包裹的木盒,握紧了沉甸甸的凤牌。

暗河湍急,潮湿的空气挤满了书橱,门缝里洒进来的水珠打湿了沈珠曦的绣鞋,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把身体缩得更小,双手交叉抱住肩膀,像母妃从前做的那样,轻轻拍打自己的双肩。

“别怕……”

黑暗中,她气若游丝。

书橱摇摇晃晃,飘向未知的前方。

2、2.第2章

时间一直在流淌,但书橱始终没有流出暗河。

一直身处黑暗,沈珠曦都快没了时间概念,但她的身体始终没忘,她大婚之日一直憋在身体里的那股内急冲动没忘。

生理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两相夹击,再加上水米未进,沈珠曦在黑暗中昏昏沉沉的时间越来越多。

每到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沈珠曦便会在虎口咬上一口。

书橱的空间狭窄逼仄,她的双腿一开始还会抽筋,后来,连筋也不抽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减轻身体上的痛苦,她醒着的时候总是在思考。

思考母妃临死前有没有想起过她,思考这一切是否又是她丧门星体质的一次作用,思考父皇和太子兵分两路,究竟谁会顺应天意活下来——

也许活了一个,也许活了两个,也可能,一个都没活。

沈珠曦靠在湿润的橱壁上,迷迷糊糊地想:太子若是**,父皇一定会伤心落泪的。

沈珠曦十分笃定,自己要是**,父皇兴许只是叹息一声,但若太子**,他定会痛哭流涕。

如果说父皇喜新厌旧的心里装着什么不可替换的人,那一定是太子。

公正地来说,太子并非什么昆山片玉,只是投了个好胎,生他的是父皇的结发妻子,青梅竹马,在最美的年华溘然长逝的元后。

母妃未遭幽禁前,对已经逝去的元后和她留下的太子多有微词,她和太子的关系并不融洽,可是母妃失势后,反倒是这个太子对沈珠曦屡次伸出援手。

沈珠曦不可否认,太子的才华没有兄弟们出色,也有好大喜功,耽于玩乐的性格缺点。

但他从不像其他兄妹们一样刁难她,也不以她取乐,他在水榭凉亭里听歌赏舞时若见了她,总会邀请她一道坐下观看,顺道吃茶用点心。

沈珠曦一直记得,十三岁那年的夏日,太子见了穿着锦灰色襦裙的她,用折扇一端挑了挑她的衣袖,皱眉道:“六妹年纪轻轻,怎么总穿这些死气沉沉的颜色?”

那日,太子问了她喜欢的颜色,转日就给她送了一套极漂亮的吊钟花红衣裙,沈珠曦兴冲冲地穿了一次,却恰好遇见进宫来看她的傅玄邈。

她难以忘记那套后来无声无息消失的吊钟花红衣裙,也难以忘记傅玄邈落在她衣裙上冰冷的目光。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穿过鲜艳的衣物,除了——嫁衣。

即便是嫁衣,也只穿了半天不到,便染上血污和尘埃混合的乌黑。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的水声逐渐远去了。

沈珠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御花园里的美人蕉鲜艳似火,太子坐在凉亭里,用折扇挑起她的衣袖,问她喜欢什么颜色。

太子的脸庞在日光下摇晃,忽然变成了傅玄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抬袖放下一枚棋子,含笑看着她为眼前困局冥思苦想。

一时间,眼前的人又变成了母妃,上一刻还将她抱在怀中,下一刻她就指责她不是男儿身,不能帮她稳固帝王的喜爱。

母妃之后,又是父皇,他分明也将她当作过掌上明珠,他将她抱在膝上,指着天上的圆月说:“那里也有一个小兔子,不过没有朕的小兔子可爱。”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美人入宫,宠冠六宫的人不断变化,他的掌上明珠也不断更迭,帝王之爱,比打个喷嚏还要短暂。

曾经坐在他膝头的小兔子,也在帝王一怒中化作灰烬。

半梦半醒间,沈珠曦泪流不止。

在她即将跌入意识的黑暗时,一缕阳光毫无预兆地照进了书橱。

……

山林幽静,一条湍急的小溪叮当作响。

溪边一块像被斧头斜着劈过的巨石上躺着三个身形不一的男人,躺在右边的男人足有九尺多高,光着一双蒲扇般的大脚,腰粗膀圆,脸生横肉,偏偏睁得大大的眼睛又圆又亮,人又一板一眼地正躺在巨石之上,显出一片天真之态。

侧躺在中间的男子最为纤瘦,姿势也最为优雅,他用手臂覆着额头和眼,单露出一个俊秀的下巴。

最左边的男子身材修长,奈何姿态最为放浪不羁,脸上又盖着一顶打渔的斗笠,只能瞧见从脑后延伸出的一束长发黑似浓墨。

“好饿,三弟。”那体型最为庞大的汉子说。

“三弟不饿。”中间那个俊秀青年道。

“都响了,我的肚子。”汉子拍了拍肚皮,发出两声闷响。

“我忽然想吃西瓜。”青年说:“去年夏天的西瓜那是真甜啊,也不知道老农们浇了什么,个个又红又甜……”

“饿了,大哥。”汉子又说。

“是‘大哥,我饿了。

’再来一遍。”斗笠底下的人道。

汉子乖乖重复了一次:“大哥,我饿了。”

斗笠下的人在布衣上掏了掏,也不知从哪个隐秘的兜里,竟然摸出了一把炒熟的瓜子。

汉子从巨石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双手并用,从半空中的那只手里接下了一把瓜子。

“省着点,没了。”斗笠下的人说。

汉子果然省着点,用门牙磕开瓜子后,先吃瓜子仁,再嚼瓜子皮。

他一边吃,一边茫然地看着水流汹涌的小溪上游。

“大哥,怎么没东西了呢今天?”

“宫里都打完了,能捞的都捞得差不多了。”

“那再打是啥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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