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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回:风潇雨晦(1/2)

谢辙皱着眉,还来不及说话,那道人又开了口:

“此事虽是你们镇中事,我本修仙之人,却能看出关窍。

你们且听我一言,再做决断也不迟。”

“道……仙长,你说你懂,也知道这肯定就是中邪吧?”人群里又有人插嘴,这次是个上了年龄的女性。

她大约是犹豫于对方身份,语气不软不硬,像是拿捏不准应该有怎样的态度。

“既然如此,快帮我们拿下邪祟,诛杀妖物!”

谢辙一行人紧张地看着刚出现的人,道人从容地走到他们与人群中间,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清。

“如果要说是中邪,也不算错。

所谓中邪,无非是以有形无形的媒介,蒙蔽人的头脑,控制人的心智,操纵人的言行。

由此,这种杀欲引发的异变,亦可被称之为中邪。”

这话可让村民们来劲了。

像是受到了声援,刚才吵得最大声的几人都眉飞色舞,挑衅地望向三人。

这下,就算不知道当时是哪些人带头惹事,他们仨也一清二楚了。

可仙长又发话了。

“然则,这杀欲非同凡响,极易扩散。

你们如此愤而慨之,聚在一处,更容易滋长不祥。

到时候,在场的人都有危险。”

他表情不变,只是目光在每人脸上淡淡扫过,就仿佛拨开千疮百孔的伪善皮囊,照见了内里不堪的灵魂。

打从方才起,谢辙便在打量着这个道人——或者,这位仙长。

也许是修行之道相近,和对方甫一出现便控制住了局面的缘故,那看起来三四十岁的道人令他感到一丝亲切与敬重,就好像看见了一个道行高深的长辈,内心自然而然涌现的认同。

他来不及在这短暂的安静里,将感受分享给同伴,寒觞先压着嗓子开了口,声音里满满都是讽刺:

“驱邪,杀妖?

我看啊,要真有邪祟妖物,他们铁定一个赛过一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怕不是知道这家孤儿寡母没人撑腰,发病的也只是个孩子,才敢这样闹事吧?”

道人的余光似乎扫了他一眼。

谢辙张了张嘴,却听那边又有人说:

“什么胡言乱语,这就是中邪,那里边的,就是唯一一个妖怪!

每次有邪祟,都只会附一个人的身,从来不会有旁人一块发疯!”

“就是啊,仙长,您不太懂咱这儿的事吧?”另一个人放软了语气,但话里话外依然是不信任的意味,“这种中邪的事,在镇子里,每次只会有一个人撞上。

连两个人一块疯起来的事儿也没有过,怎么可能在场这么多人,都会遇到危险呢?”

有人带头提出质疑,大家立刻又众说纷纭,吵成了一片。

饶是道人一副淡然出世的气度,此时眉心也皱出了淡淡的纹路。

他所说的话,自然不仅是为了吓唬这群愚民,而是当下场面确实酝酿着凶险;但这般愚昧执拗的场面本身,也的确令他心中叹息。

他提高了嗓门,确保喧哗不休的人们能听清他的话语:“诸位稍安勿躁!

这所谓邪祟,我兴许是能做些什么,亦不收取钱财。

只是你们须让出地方,不出一会儿,我便能让那孩子恢复如常。

但你们镇上的异状,没有这样容易解决。

在此之前,大家各自回家,等待事态平息,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的语气里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可惜对镇民们毫无作用。

他们指点着,嘀咕着,吵闹着,无一不固执地将里边的孩子称作不幸的根源,无论语气软硬,皆在要求处死女孩,以换来莫须有的宁静。

看样子,没有人相信这位仙长的话,以他们的心智,只当他是在给大家打太极罢了。

人群之中,只要有一两人坚定愚昧的观念,其他人便极易受到感染,何况是一群没有文化,且毫无主见的家伙。

人性中的兽性在此时此刻得以最好地彰显,甚至还有发展得更糟的余地。

谢辙三人不敢大意,拦在狭窄的院门前,道人也在走动游说,唯恐院子里的孩子受到刺激,或院外的人们失去控制。

在这样的混乱中,有人悄无声息地倒下。

一开始,所有人都困于混乱的局面,没有发现异样。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发出了半声短促的尖叫,随即了无生息。

接二连三,不断有人倒在地上,仿佛一场急病扩散。

很快,有人一脚踩在了横陈的人体上,破口大骂一句,下意识低头查看,随即迸发出惨叫:

“死人了,杀人了!

快跑啊,邪祟出来了!”

人群中一片哗然,镇民们纷纷露出恐惧的神情。

有的人甚至没有勇气看看发生了什么,拔腿就想往远处逃,跑出两步,被一人绊了一跤,吓得哭爹喊娘。

所有人都下意识想往自己认为安全的方向跑,人却太多,便如无头苍蝇般互相乱撞,各自慌作一团。

院子门口的三人都有些懵了。

谢辙最快地回过头,确认那丫头还在屋内。

他们可是一直把这里堵得严严实实,那孩子是怎么跑出去,还没被看见的?

寒觞立刻返身进屋,没一会儿,他探出头来:

“不对啊,那孩子还在这儿呢!

?”

“不是她……是别人,不止一个。”道人喃喃地说,蹙眉凝望跑动的人们。

谢辙学着他的样子,审视着纷乱的人群。

有些人成功挤了出去,连滚带爬逃离了此地,又有人受伤倒地,哀哀呻吟。

随着人数的减少,他们锁定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农户,也不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此刻却提着柴刀四下劈砍,对着平日熟悉的乡亲下死手。

皎沫忽然面色凝重,她想起道人方才说的话,也认出了这个人。

“这是我们昨日救的那家人,他怎么……”

“坏了,他家人有没有事?”寒觞眼睛一瞪,“该不会在他一发疯时,就已经……”

“小心!”

谢辙眼尖,忽然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在那农户的侧后方,哭着喊着爹扑过去的,正是昨晚他们一并救下的小男孩。

眼看农户转过身,对着奔来的亲儿子高高举起了柴刀,谢辙顾不得思索,飞身扑到孩子身边,拦腰将他抱起,意欲带离。

背后有劲风贴着背脊划过,谢辙寒毛倒竖,耳中听到轻微的撕裂声,恐怕是衣物被划出了破口。

再慢一步,被劈开的就是自己的后背了。

他心有余悸,有心想快些避开,怀里的孩子却在哭闹挣扎,显然是给吓得够呛,对一切都心怀恐惧。

就在这时,另一道风声贴着谢辙划过。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袭道袍,忽然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铮然声响,谢辙跑远了两步,放下那孩子,任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朝街道另一头跑走。

他转过身,正看到道人四两拨千斤,轻松挥开了农户的刀。

他手中的剑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异彩,剑法也飘逸如光,如风,如水无常形,又有延绵不绝的力量。

农户横冲直撞的动作,在他有意的引导压制下逐渐缓慢。

周遭的人们四散奔逃,也腾出了一片清净的场地。

终于,道人觑见空隙,反手一剑抹在他脖子上。

他没有再做戒备,想来对结果颇为自信。

也正如他所料,农户一下停了动作,原地摇晃一阵儿,砰然倒在地上。

谢辙几人方才不知如何插手,现在见尘埃落定,赶紧围拢过来。

“仙长,您……这……您杀人了?”

寒觞眨巴着眼睛,干巴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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