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回:重规沓矩(1/2)
于是几人当真造访了那座镇子。
那位女阴阳师说的话不假,第三日晌午,几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儿确实热闹许多,尽管相较于许多城镇,规模算不上大,但它坐落于一些大型城池的边缘,与三处地区接壤,显得车水马龙,十分繁华。
他们吃饭时稍微打听了一下,这地方以前倒是没这么热闹,是近些日子喧嚣起来的。
来了很多外乡人,都在打听关于那个蒸发的镇子的事。
其实这事能传开,也是因为那里不算特别偏远,以及结果……算不上无声无息。
那场大火烧了太久,入了夜,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冲天的红色火光。
甚至还有人神神叨叨地说,那火来自地狱,是阎罗魔对不洁之物的惩罚。
“不过,你们还是别朝本地人打听了。”小二一边上菜一边说,“也是我有耐心,爱唠嗑,一般人早就吊着脸走了。
这些天我们被问来问去,烦不胜烦,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现在对那村子的讨论,都是外来的人自己传的。
最离谱的还有人说,那村子其实根本没有存在过,不过幻觉一场,这一切都是假象罢了……反正我没去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如此,真是感谢。”寒觞接过他手中的菜盘找位置摆上,嘴上说,“幸亏我们先遇到你,不然就要自讨没趣儿了。
这些传言也的确离谱,不过……哪儿能打听到更多呢,传言也行,就当听笑话了。”
“往东,过四条街,有家酒肆。
那儿离驿站很近,许多外乡的法师都聚集在那里。
不过至于可不可信……都是他们猜的,是真是假,几位自行斟酌了。”
谢过了小二后,他们吃完饭便动身往东走了。
路上,他们也对此聊了几句。
很显然,那位女阴阳师说的不错,而根据本地人的说法来看,如今这些情报的准确度……
“虽说都是他们臆想的,但我觉得,指不定八九不离十。”
寒觞是这样想的,谢辙也表示附和:“本地人被叨扰烦了,也是情有可原。
而能被此处异闻吸引而来的人,应当也有些真才实学,就像那位姑娘一样……也许我们还能有所收获。”
“若是能直接找到那村子里逃出去的人就好了,直接问个究竟!”
谢辙摇着头说:“虽说这是最有效的,但还是不要揭他们伤疤的好。”
“而且现在估计也找不到那些难民了。”寒觞补充说。
他们还未到目的地,正商量着,突然注意到前方一阵喧闹。
好像有一群人正手持棍棒,围殴某一个人。
打人的人手中也不都是棍棒,而是扫把、擀面杖什么的,看打扮可能是一群饭店的小二。
被打的人也不叫唤,要么太虚弱了,要么干脆是个哑巴。
三人怎么会坐视不管呢?
他们连忙跑上前。
谢辙和寒觞拉开了几个打得凶的,问萤钻到最里面拽人。
让他们仨一搅合,这五六人便散开了些。
其中一个身穿围裙,手持大锅铲的光头胖子怒气冲冲地说:
“干什么?
别多管闲事!”
寒觞笑了一声,问道:“哈!
我们路见不平罢了,分明是你们以多欺少先吧?”
“生意人的事你们少管!”握着鸡毛掸子的人说了,“不知这混蛋偷了我们多少东西,反倒帮助这等贼人,你们与强盗何异?
!”
“难不成,你们赔俺们酒楼的损失吗?
!”另一人说。
问萤搀扶起来的,是一个醉醺醺的醉鬼。
他身上有很多处伤,新的旧的都有,一些泛红的淤青恐怕就是刚才打的,他半张的嘴中是一口黄黑的牙,还缺了两颗,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时候给人打掉的。
但他一点儿也不叫唤,问萤拉着他就像拉着一大袋面粉,自己愣是半晌不肯动一下。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这味道刺激得问萤睁不开眼,而醉鬼本人也是毫无意识的,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被谁所救,甚至连自己挨了打都反应不过来。
“再怎么说,你们也不该动用武力。”谢辙严厉地说,“就算是为了你们自己想想,出了人命,该如何给衙门交代?”
“衙门?”拿着扁担的、尖嘴猴腮的人讥笑着说,“衙门才不管这等流民,他也没有家室替他上公堂告状。
这种人,不好好给他一个教训是绝不会改的!
不——就算把他打死,也不可能有半点收敛。
不如说,这等垃圾早早死了才好让镇子上的人安心!”
他的话实在不堪入耳,三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周围聚拢过来围观的镇民,表情也并不友善。
而且这种称得上敌意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对几个施暴者,而是对……这些为受害者伸出援助之手的三人。
难道那群家伙说的是真的?
衙门真不会管,而他也确乎是个死性不改的惯犯?
不,谢辙暗自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他也决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行为上,不论有没有人管,他们公然蔑视律令、漠视人命的行为都该受到谴责。
可是该怎么制止他们?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不像是有效的样子。
正当谢辙一筹莫展之时,寒觞突然将长剑从剑鞘里抽出来。
他动作太快,气势太狠,都没人注意到那是把短剑的剑柄,目光全被这明晃晃的剑刃夺去。
这几人是被唬住了,后退几步,眼里还是不服。
但再怎么说,真与这几个江湖人动刀动枪,也不是什么好事。
偏偏有不识好歹的。
一位个头较高的小伙子,长了一身腱子肉。
仗着手里的棍长,也不知是想吓吓寒觞,还是当真不服输。
他挑着长棍上前试探,寒觞只是轻一挥手,人们看到剑影轻轻掠过长棍,像是直接越过这个实体似的。
顿了两个眨眼的工夫,那棍的前段便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切口十分整齐。
“你们就不怕自己的脖子也变成这样?”寒觞笑着说。
有个胖子似是还想争论什么,寒觞的指尖突然燃起一团红色的火焰。
他确保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围观者的视线,只吓到眼前的人。
胖子一怔,其他人也连连后退。
寒觞指尖的火燃得更妖异些,几人便手忙脚乱地逃了,两三个还将吃饭的家伙落到现场。
人们作鸟兽散,只留算上挨打的一共四位留在原地。
寒觞收了剑,帮忙一起使劲,才勉强和问萤架起那醉鬼。
他身上的味儿还是太冲,谢辙几乎闭着气才敢靠近。
“先找家旅店吧……”寒觞的表情不好看,“就这么扔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问萤嘀咕着说:“我们是不是——确实在多管闲事啊?”
“别这么说。”寒觞制止她,又问谢辙,“给个主意?”
“这样一来,去那边儿的酒肆便来不及了,我们不可能真就把他扔到什么店里。
我们也看到了,当地人着实不喜欢他,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是,他们刚说流民?
我有一个猜想,莫非他——”
“恐怕就是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寒觞笃定地说,“我刚用火吓唬他们,他们比一般人对妖物的恐惧还要夸张。
但我们不能找住处了,只好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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